黑白雙判麵色一變,白判官急呼道:“大爺,不是我們貪生畏死……”
黑判官亦嚷道:“手下留情!”這句話出口,他的身形卻拔了起來,淩空一下倒翻,疾往外掠出去!
白判官一眼瞥見,哪裏還敢怠慢,身形亦掠出卻是掠向相反的方向。
對於毒閻羅的脾氣、手段,他們當然都很清楚,聽到毒閻羅那樣說話已知道他動殺機。亦知道再沒有分辯的餘地。黑判官反應較快,立即開溜,白判官也並不比他慢多少。
他們雖然快,毒閻羅比他們更加快。
因為他早已動了殺機,早已準備出手,黑白雙判身形方動,他雙袖已然揚起來,一雙手迅速從袖中穿出!慘白色的一雙手,一絲血色也沒有,甫現即收,又藏回雙袖之內。
那刹那,隻見兩道寒芒從他的手中電射而出,左右分射黑白雙判。準確地射在黑白雙判的身上!那正是黑判官淩空一個倒翻,白判官身形掠過之際。
黑判官淩空一掠半丈,身形便落下,霍地轉身,滿麵驚惶之色,慘呼道:“大爺饒命!”
毒閻羅陰森的語聲劃空傳來,道:“饒不得!”
黑判官慘笑舉步。
一步,兩步,三步!
隻走出三步,就“噗”地倒下,白判官差不多同時倒下,隻掠出了兩丈。
整條大道立時靜寂下來,死亡一樣的靜寂。
樹林中更加靜寂,那些手握箭弩的黑白雙判的手下一個個已經不覺現身出來,卻沒有一個敢作聲,甚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毒閻羅仍然站在兩株大樹之間,突的道:“舒服的日子過得太久,一個人難免就會變得貪生畏死,養兵千日用在一朝,這句老話其實是錯誤的。”
沒有人膽敢接口。
毒閻羅接道:“這兩人現在不死,遲早都會死在別人的手上,一個人越怕死,反而就會越容易死。”
樹林中終於有人應了一聲:“是!”
毒閻羅又道:“與其死在別人的手下,到不如現在死在我的手下。”
這句話當然又沒有人敢應的了。
毒閻羅也沒有再說話,卻也沒有離開站立的地方。
樹林中又再次靜寂下來。
那些弩箭手一個個望向毒閻羅所在,既不敢作聲,更不敢移動。
沒有人知道毒閻羅在打什麼主意。
--事情無疑已告一段落,為什麼他仍然不離開?
風漸急,吹進了林中,“颯颯”的作響。
不少樹葉被吹下,卻沒有一片掉在毒閻羅的身上。
在他的身外周圍,彷佛包圍著一層無形的物質,隔絕了外來東西,那些落葉才接近他的體外三盡,就彷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開。
一個人的內功氣功修練到這個地步,也實在罕有的了。
他看來並非有意炫耀,隻是整個人都在戒備的狀態中。
一個高手之中的高手,本來就像是刺蝟一樣渾身都布滿尖刺,隨時都可以傷人。
但是一隻刺蝟隻有在緊張的時候渾身的尖刺才會豎起來。
一個高手同樣也隻有在臨敵應戰前才會運起本身的功力。
現在並沒有敵人到來。毒閻羅也知道沒有,他所以運起本身的功力,隻因為他現在很緊張。
其實他無時不是生活在緊張的狀態下。仇人太多是一個原因,緊張的性格卻是最主要的原因!他生來就是那麼緊張,整個人就像是上了弦的箭,隨時都可以發射。
沒有人比這種人更危險的人。在這種人麵前,任何輕微的誤會有時都足以導致死亡!你跟他打一個招呼,極有可能換回來一支閻王針!好像這種事情,已發生過多次。比較接近他的人也都清楚得很。
又是一陣風吹進,吹下了無數落葉。
毒閻羅突的問道:“事情怎樣了?”
一個聲音已答道:“都已經辦妥。”
聲落人落。一株古樹近梢的枝葉一分,一人飛燕也似落下。是一個男人,長得很英俊,但帶著幾分脂粉氣味,身材也比較一般的男人來得纖巧,輕捷如燕,著地無聲。
從外表看來,他最多不過二十四五,頭發烏黑發亮,用一條紫巾束著。他身上也是穿著一件淡紫色的衣裳。
落在毒閻羅身前七尺之處,道:“那支閻王針,你射在公孫白身上的什麼地方?”
紫衣人道:“左腰,並非要害。”
“哦!”毒閻羅道:“沒有弄錯吧?”
“沒有。”紫衣人道:“我是一個很小心的人。”
毒閻羅道:“嗯。”一頓緩緩接道:“那種閻王針上淬的毒不足致命,但公孫白當然不清楚。”
紫衣人:“當然,他隻知道中了閻王針,死路一條,隻怕連運功迫住毒氣也提不起勁。”
毒閻羅道:“你看這個人是不是貪生畏死之輩?”
紫衣人道:“很可能,所以隻要我們提出用解藥來交換水晶人的秘密,相信他一定會答應。”
毒閻羅道:“希望如此。”
紫衣人轉問道:“方才我看見有一個年輕公子緊追在公孫白的坐騎之後,快如奔馬。”
毒閻羅輕籲了一口氣,道:“這個人的輕功實在高明。”
紫衣人道:“到底是誰?”
“龍飛。”
“一劍九飛環那一個龍飛?”
“正是。”
“不成就是他掩護公孫白逃走?”
毒閻羅無言點頭。
紫衣人道:“依我所知,公孫白與他並不是朋友。”
毒閻羅道:“你當然也知道這個人出了名好管閑事。”
紫衣人道:“他是一個俠客。”
毒閻羅道:“這種人最該死。”
紫衣人道:“方才我原想抽冷子給他一支絕毒的閻王針,但一想,可能會誤了大事,卻也隻是那麼一猶豫,他人已去遠。”
毒閻羅道:“遲早有這個機會的。”
紫衣人冷然一笑。
毒閻羅接問道:“消息都已經傳出去了嗎?”
紫衣人點頭道:“由這裏直去五百裏之內,我們的人都會迅速收到消息,留心公孫白的去向。”
毒閻羅沉吟半晌,道:“再傳我命令,叫他們也小心龍飛這個人,公孫白已經受傷,龍飛是與他走在一起。”
紫衣人再一點頭,身形“颼”的拔起來,消失在枝葉中。
毒閻羅把手一揮,道:“你們都可以離開的了。”
那些弩箭手齊應一聲,如獲大赦,迅速的四麵退下。
毒閻羅再沒有理會他們,背負著雙手,仰眼望天,忽然歎了一口氣,道:“黑夜也快降臨了。”
這時候,殘霞已逐漸消散,黃昏已將近,黑夜即將來臨。
樹林中一株古樹的樹梢之上,“拔刺”的羽翼聲響,兩隻白鴿疾飛了起來。那兩隻白鴿迅速的消失在陰沉的天空中。
白鴿的腿上縛著一個金鈴,鈴聲清脆,迅速遠逝。
漫長無盡的黃昏的時分。
龍飛身形其快如奔馬,奔馳在古道之上,迅速的追向公孫白的去處。
一落即起,二十多個起落之後,他已經看見了自己那匹坐騎。
公孫白俯伏在馬鞍上,那個身子看來搖搖晃晃的,好像並不怎樣的穩定。
龍飛身形再一個起落,突然發出了一聲長嘯。
在長嘯聲中,他那匹坐騎逐漸慢了下來,終於停下。
公孫白的身子旋即一側,跌下了馬鞍。
“不好!”龍飛身形飛快的掠到公孫白的身旁。那身形一頓,他立即俯身探手將公孫白扶起來。
公孫白雙眼半睜,目光已有些呆滯,麵龐上隱隱泛起一層紫氣。
龍飛一皺雙眉,一聲微喟:“中毒。”
公孫白居然還有知覺:眼蓋顫抖了一下,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龍飛一眼,道:“是龍兄?”
龍飛連忙問道:“傷在那裏?”
公孫白道:“左腰。”
龍飛的右手回劍入鞘,往公孫白的左腰一抹,突然停住。他的目光落下,拇食指一捏一拔,拔出了一支長逾三寸的鋼針。那支鋼針藍汪汪的,一看便知道淬上了毒藥。
公孫白目光落在那支鋼針之上,麵色一變,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是閻王針!”
他的語聲已起了顫抖,龍飛的麵色亦自一變,沉聲道:“據說閻王針子不過午……”
公孫白苦笑道:“這是說已經封住了穴道,將毒藥進入內髒的時間延長,若是穴道沒有封住,一時半刻,準備完蛋的了。”
龍飛道:“你已經封住了穴道?”
公孫白點頭。
龍飛右手食指一並點下,再封住了公孫白的好幾處穴道。
公孫白長長的籲了一口氣道,道:“龍兄這樣做也是白費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