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疲憊的皇後正病怏怏地歪在正中鳳椅之上,臉色蒼白卻神情陰霾,緊抿的薄唇中帶著淩厲和威嚴,左邊下首位上端坐著的蓮妃,眼神飄忽,麵無表情,看不出半點端倪來,倒是她旁邊坐著的雲妃,滿眼不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情。
荷貴嬪跪在殿中,珠釵散亂,留海鬢發早已被汗濕,粘在臉上,嘴唇幹裂,泛著異常紅暈的臉頰之上淚痕斑斑,精心修飾的妝容早已毀於一旦。
我暗自歎了口氣,果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今日這一出,她可真是狠下心來,吃足了苦頭哇。
她本低頭嚶嚶抽泣著,聽聞響動猛然抬起頭來,待我行過禮歪在楠木椅上,眼中頓時露出喜悅的神色,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叫出聲來:“貴妃娘娘,你可要為嬪妾做主哇!”
我麵無表情地掃過她的臉頰,轉身緩緩走上前去,微微屈膝行禮:“給皇後姐姐請安。”
皇後瞟了一眼荷貴嬪,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緊蹙眉頭,半響,才虛弱開口:“貴妃妹妹來了?先坐吧。”
我也不客套,徑自起身往右邊上首位上坐了。待蓮妃和雲妃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行過禮,呷了一口宮女奉上來新沏的茶,才回頭看向正位之上的皇後,不緊不慢開口問道:“不知皇後姐姐火急火燎的叫嬪妾來,所謂何時?”
皇後嘴角微翹,溢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來,挑了挑眉道:“貴妃妹妹協理六宮向來一絲不苟,麵麵俱到。怎麼今兒個竟對跪在眼前,儀容盡失的荷貴嬪不聞不問?這可不像貴妃妹妹的一貫作風。”
“嗬,此等不守宮規的妃嬪,皇後姐姐罰她跪幾日時辰,實在是小懲大誡。”我不緊不慢地將茶杯放到幾上,冷冷看著荷貴嬪,開口道,“祖宗規矩,皇長子既已過繼給了皇後娘娘,那便是皇後娘娘的嫡子,與你荷貴嬪再不相幹。你今日哭哭啼啼鬧到皇後娘娘宮裏,是何道理?又是誰,交給你的規矩?”
“貴妃姐姐此言差矣!”雲妃美目流轉,聲音輕柔仿若黃鸝般清脆悅耳,“嬪妾雖入宮得晚,卻剛剛好趕上皇長子出月那一日,嬪妾親耳所聞,皇上上朝之前口諭,讓內務府接了皇長子送入長樂宮,暫時養在皇後娘娘身邊,並未提‘過繼’二字!”
皇後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不已,淩厲的眼神掃過雲妃,雲妃渾身一顫,麵露害怕之情,慌忙住了嘴。可我卻清清楚楚看到那恐懼之色,並未到達眼底,眸中,閃過一絲冷笑。
荷貴嬪絕望的雙眼中又湧上了希望和欣喜,連連點著頭,眼淚婆娑地看著我,顫聲道:“貴妃娘娘,請你……”
“荷貴嬪,你可知罪?”我猛然提高了聲音,打斷了她的話,“擅入長樂宮,打擾皇後娘娘和皇長子靜養。皇後娘娘未將你關入暴室,隻是罰你跪了幾個時辰,是皇後娘娘心善,對你天大的恩典。還不快謝皇後娘娘恩典,滾回你的宓秀宮去,好好麵壁思過!”
“是。”荷貴嬪答應著,雖心有不甘,卻仍是朝皇後俯下身去……
“貴妃妹妹!”皇後不待荷貴嬪開口,便搶過了話題,眸底閃過一絲狠絕,滿臉苦楚地看著我,歎了口氣,低聲開口,“不知道貴妃妹妹聽沒聽說,荷貴嬪當眾指責本宮謀害皇長子?”
我用力抓緊了座椅扶手,指節泛白,心下湧起淡淡的怒意。皇後啊皇後,本宮想放你一馬,你卻以為本宮是想退縮,怕了你了麼?
壓抑住心底迸發而出的怒意,抬起頭,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皇後,顫聲開口:“什麼?什麼時候說的?”
我猛然轉頭,雙目圓睜,怒視著荷貴嬪,沉聲喝道:“荷貴嬪,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在長樂宮中胡言亂語?”
荷貴嬪瑟縮了一下,還未說話,耳邊就傳來皇後冷冷的聲音:“就在剛剛說的,所以,本宮才把貴妃妹妹叫過來,問問清楚。”
我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斂了神色,朝皇後正色道:“敢問皇後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嬪妾聽著倒是話裏有話?難不成皇後娘娘覺著,荷貴嬪說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話竟是嬪妾指使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