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渾身疲憊,依稀還記得夢裏情景,想破腦袋琢磨,怎麼會是這樣奇怪的一個夢,她分不清這到底算是一個夢還是兩個夢,依稀覺得總有先關聯,一直想著那個男人是誰,難道真的是老男人,為什麼一張臉自己卻不認識。靠在床墊上,身子懶懶的不願起來,大腦似乎還沒有完全蘇醒透,關於這個夢境想了一會兒又不願繼續下去,畢竟是夢,醒來生活照舊,還是昨天的顏色和味道。
寂寞開機,發現幾個未接電話和幾條短訊,都是他的。寂寞仍然沒有情緒,還是置之不理。下午時分,他又發來一條,這次不再是解釋和安慰的話了,是一句詞: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這是毛澤東《清平樂。六盤山》上闋中的一句,下麵應該還有這麼兩句: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詞中充滿了樂觀豪邁的氣勢,有一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看得出,老男人的自信和無所謂。寂寞這時特別不樂意他這種態度,仿佛自己一切都在他的拿捏當中。於是想了想,自己編了一條給他回了過去:水清魚稀,流盡落花淚。雖對仗工整,意思裏就完全不一樣了,婉轉低沉,告訴了他她此刻的心情。
估計他正在忙,一時也沒了回音。寂寞的煩惱依舊。昨晚一夜沒有睡好,真的應了一句舟山老話:“上半夜想想自己,下半夜想想別人”,她忽而想到自己,又忽而想到女兒。自己,更需要愛情,而愛情又在哪裏?靠譜嗎?對女兒而言,老男人這樣的生活更實際,但對將來卻又那麼把握不住。身上老有一種很大的壓抑還有一些不甘。她茫然了,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什麼樣的生活?
同是天涯淪落人,但願相親不相鄙。未料此公心不誠,鏡花水月一場空。
都一天了,寂寞一直提不起心性來,心裏反反複複念叨著這四句話,這是她昨晚想到的,很想寫成短訊給他發過去,可又猶豫著。因為她把握不了自己想要怎樣的結果。
中午時分,接到母親打來的一個電話,問她最近什麼時候有空,回趟家,把UU也帶上。寂寞說有什麼特別的事嗎?UU都快開學了,開學之前會去看你們。母親說儂還記得阿坤哥哥嗎,小時候姆媽同事張阿姨的兒子,從小跟儂一道白相咯,後來跟著其大人回寧波老家了,現在又回來了,來道眼(這邊)開了家公司,做水產貿易生意。派來(原來)其現在也是一個人,其老婆兩年前生病走了,一個兒子,兒子現在寧波讀書,儂張阿姨帶滴,蠻零靜(作者注:簡單、省事的意思)。昨日子碰著我其倒認出我了,嘎多年數沒看到,其現在噱頭猛,一表人才啊,其倒劃問起儂,劃叫儂鏡鏡妹妹,問儂現在好伐,我也沒跟其講儂現在單身,我忖嗖辰光嘔(叫)其一聲窩裏來吃飯,呐(你們)兩個人接觸接觸,好好談談,儂阿坤哥哥阿拉從小看了大,統知根知底有數咯,蠻好。
母親電話裏絮絮講了好久,才意猶未盡地掛了電話,聽得出母親這次是非常有心想,對她原來同事的兒子很看好。這個阿坤哥哥,被母親這麼一提,寂寞也還有點印象,小時候其實跟他玩得不多,倒是去他家借書看得比較多,他家有個很大的書櫃,在寂寞童年的印象裏,那簡直就是個大圖書館了,像那些《一千零一夜》、《魯賓遜漂流記》之類的經典讀物,都是在他家看的,還有每一期的《少年文藝》、《兒童文學》等雜誌,都對寂寞充滿了無限的吸引力,每次都借了家裏來看。印象中的他一直呆在家裏看書做功課,成績好得不得了,本來比寂寞高兩個年紀,後來又跳級了,初中的時候就跟著他當知青的父母回家鄉讀書去了,有一年高中暑假他倒回來過一次,那年寂寞大概剛上初一,正在學騎自行車,還是他自告奮勇地教會了她,還帶著她一起去街上騎了兩次,母親每次都會很擔心地在後麵關照,阿坤啊,小心點哎,呐兩個,後麵搭其看眼點,前麵車子要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