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貴妃點頭,片刻便吩咐身後宮人去庫房取了琴。
“姐姐,怎麼了?”溫餘覺察出謝傾酒的神色不對,隨即問道。
“沒什麼。”謝傾酒神色頓了頓,露出一絲笑意道。
溫餘這才點點頭。
一會兒工夫,便有宮女取了疏虞琴來,放在原先蓮花台那張琴桌之上。
吳箏早已下了台,不時有豪門子弟隱隱向她的方位看去,她卻神色淡淡,靜靜的看著蓮花台。
謝傾酒兀自歎了口氣,在洛刑天灼熱的目光之下緩步走上了台,她一一掃過眾人,皇後是愛憐的笑意,良貴妃神色溫和柔麗,周鳳曳明顯看笑話的得意,馮蓮微微淺笑,洛東遙皺著眉頭,洛東淩則帶著一絲期待。而其他人多是好奇。
她身姿挺拔,蓮臉凝雪,一襲湖水綠乘雲繡團如意錦裙襯得膚如凝脂,淡然端正的坐下,凝視著麵前的疏虞。
大小約莫三尺六寸,桐木為麵,呈伏羲式樣,玉軫、玉足,琴麵雖形體飽滿,卻滿是修損的痕跡,那木質,仿若來自亙古,歲月在這上麵留下了一道道特有的紋路。猶若以為白發婆娑的老者。吊著一口氣卻遲遲未去。
謝傾酒兀自皺了皺眉,指尖扣上第一個音,竟是十分怪異,嘶的一聲猶有些滑稽。
周鳳曳一口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
眾人微微詫異,不是說褒國公府家的嫡出小姐雖然昔年曾被稱作草包,但卻彈了一首好琴嗎?
謝傾酒隱隱有些不甘心,又是一連串的琴音傳出,琴音疏澀寡淡,還難聽,與方才吳箏的表現雲泥之別。
這便是傳說中的天縱之資?看來傳聞總歸經不起敲打。
台下驀然議論紛紛,即便有些少年疑惑少女說自己在海棠宴親眼所見,親耳聽聞她的琴音多好,亦是無人再信。
謝傾酒暗自歎了口氣,琴是試過了,這音色竟差成這樣,再加上這琴音本就與別的不同,彈奏下來著實不好聽。
謝傾酒抬眸,卻見周鳳曳得意正與周夫人說著什麼,片刻她又看向良貴妃,仍舊神色溫和,一如往昔,帶著一絲淡淡的淺笑的看著她。
謝玄的臉色如鐵,而一邊趙雲君卻滿是擔憂。
四周的議論之聲不絕於耳,驀然,謝傾酒心中便明了。
恐怕今日過後她仍舊是帝丘的一則笑柄。
褒國公家的嫡女琴藝好?
好到在帝丘所有豪門乃至洛刑天的麵前丟臉!
這自然是有人故意為之。
她雖於海棠宴上一鳴驚人,但若是有人處心積慮的打聽,不難從吳府知道她的琴藝其實一般,不過剛好會彈九霄環佩而已,否則那日一首三弄梅花也不會使得吳箏如此詫異了。
而如今要她彈這老舊的疏虞,更是難上添難,出醜便是必然。
這樣的籌劃,這份細膩的心思謀慮,絕不會是周鳳曳所想的出來的。
謝傾酒的目光牢牢鎖住良貴妃,她竟露出一副關切的神色,一抹冷厲自謝傾酒心中噴湧勃發。
洛刑天微微皺了皺眉,他顯然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正欲開口解圍,驀然謝家席麵,一素麵少女站了出來。
“這琴音太偏,不好彈奏,不如溫餘給大家獻上一首新的曲子,保證帝丘人人聞所未聞,不知陛下可否應準?”
那少女眉目婉麗,衣衫並不十分華貴,卻素淨潔麗,毅然決然站了出來。
“哦?你又是誰?為何要幫她?”洛刑天十分的詫異,眯了眯眸子,問道。
“回陛下,溫餘的家父乃是謝將軍手下的偏將,前不久戰死在了岐陽一役中,從此家中就隻有溫餘一人,謝將軍知曉之後,立即將我接到謝府,謝家上下待我如己出,謝姐姐與我更是一見如故,這些日子接觸下來溫餘深知,姐姐是個才女,秉性溫和,而我要唱的這首歌就是姐姐譜的曲子!不知陛下可否給我這個機會,來展示一下呢?”溫餘神色肅立,緩緩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