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菁擰起眉,還是幽幽地長久注視他,沒有吭聲。
如此過了兩分鍾,江南終於敵不住她那種“我知道你在說謊但我很懂事我絕對不戳穿我等你自己坦白” 的眼神,歎了口氣,笑容收斂,看了看天花板,說:“好吧。我承認我是有點兒難過,也有點兒後悔。”
韓菁還是不答話,又過了兩分鍾,江南扶住額頭,猛地灌下一大口紅酒,鼻息重重呼出,第二次改口:“算我求求你,你就別再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了。行了我都承認,我不是一丁點兒的難過後悔,我是很難過後悔。不過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所以一切都算是我自作自受。”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麵無表情,語速很快,口氣也很無所謂,並且眼睛盯住遠方一點一動也不動。韓菁瞅了他最後一眼,終於收回目光。
江南向侍者要了另一杯紅酒,韓菁蓋住他的杯口:“那你就沒想過要挽回嗎?”
江南低頭衝她一笑:“算了。天要下雨,你易寧嫂嫂要離婚。既然她不樂意,那就這樣結束了吧。”
慈善拍賣的物品裏有一件唐寅真跡。起初競拍的人很多,但是漲到三百五十萬的時候,競拍的人已經寥寥無幾。韓菁就在這寥寥無幾少數人之列,她回頭看了看莫北,見他臉色一派淡然,沒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便繼續放心舉牌。
再後來就隻剩下韓菁和另外一人在互相競拍,漸漸價格提升到了五百萬,遠遠超出了最初估價。而對方顯然還沒有要停止的意思,韓菁的固執也拗上來,兩人繼續咬得很緊。
韓菁:“五百五十萬。”
“五百六十萬。”
“五百七十萬。”
“五百八十萬。”
“六百萬。”
對方頓了好一會兒,直到拍賣師催促完第三遍,才再次舉起牌:“六百五十萬。”
這次韓菁收了牌子沒有再競價。
真跡被不知名買家拍走,莫北瞧了瞧一臉漠然的韓菁,笑了一聲:“剛剛看著競拍挺起勁的,怎麼這麼快就無所謂了?”
“為了這麼張畫出六百多萬,真是太不值得了。”韓菁麵無表情,“我如果真的拍下,你才是太虧了。”
“還可以,還沒有太離譜。”
韓菁看了看出口方向,扭過頭來說:“我去趟洗手間。”
韓菁在洗手間鏡子前麵站了許久,周圍空空蕩蕩隻有她一人,形單影隻的時候,手袋裏突然的震動響起,讓她嚇了一跳。
沈炎聲音低沉:“在做什麼?”
“……”韓菁眯著眼睛看到拐角處盆景的微微晃動,漫不經心地回答他,“要不你猜猜看?”
他笑了一聲:“那我猜你在慈善拍賣會上。”
“……你怎麼知道的?”
“秘密啊。”沈炎說,“想知道嗎?”
“……”
沈炎聽起來很是好興致,讓韓菁都可以想象到他此刻單手撐著額角打電話的模樣:“拿你的一個秘密來交換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韓菁慢慢朝著那個盆景走過去,吐出兩個字,“奸詐。”
那邊沈炎還沒有說話,韓菁突然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拽進了最近的一間屋子裏,並且“啪”地把門合上。
她的手機在揚手間掉到了門外,她被抵在門框上,來人一隻手卡在她的脖子上,韓菁拚命掙紮,手指抓上對方的臉頰,卻很快連同雙腳也一起被製住,等到她喘不過氣,生平第一次嚐到窒息的絕望感覺時,對方的手指終於稍稍鬆了力道。
韓菁大口大口喘氣,一個陰冷的女聲貼著她的耳朵響起來:“韓菁,你不是說你不怕死嗎?我今天就掐死你怎麼樣?”
韓菁的喘息稍稍平緩,抬起頭漠然地看著她:“你可以試試看。”
韓冰的臉色背著燈光,眉眼間的厲色較之前多了幾百倍,冷冷地笑:“你以為我當真不敢?”
韓菁的手腳依舊被她製住,她頭一次覺得自己身體不好的諸多壞處,連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韓冰還在掐住她的脖子,她的眼神裏有一種絕望和極端的憤怒,就像是一簇火焰,幾乎想將韓菁挫骨揚灰:“以前是我顧忌多,現在我什麼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韓菁無聲地看著她,嘴角還有一點譏諷的笑,讓韓冰更加憤怒,手下的力道又大了幾分:“憑什麼你就應該得到每個人的寵愛,我就得被逼著去另一個城市找生存?我到底有什麼錯?我的臉麵沒有了,我的家族沒有了,我不過就是愛上一個人,我憑什麼要受到這麼大的懲罰?我現在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們!論裝可憐玩天真,誰比得上你呢,韓菁?論陰險狠毒,誰又比得上莫北呢?憑什麼好處都讓你倆給占了,本來最該被理解被同情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