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似乎人數眾多,鶯歌笑語沒有間斷。莫北坐在沙發中間右側的位置,麵前是一列清一色的紅酒。他沒有喝醉,還很精神,並且正被一左一右一紅一白兩個穿著清涼的妹妹包圍。
莫北的位置正對包廂門口,韓菁不但可以清楚聽到他們的對話,還可以清楚看到。首先便是莫北的輕笑聲:“你們想要怎麼玩?”
這裏的女子個個都訓練有素,眼裏的情意欲語還休,潔白的肌膚含而不露,嬌滴滴的女聲甜而不膩,語氣拿捏得恰到好處:“誰輸了就要喝一杯酒……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莫北向後靠了靠,捏著酒杯還是很溫柔的笑容:“太俗套,玩膩了。”
美人咬咬下唇,眼睛忽閃成嫵媚形狀,聲音柔美,很能醉人:“那……莫先生想要怎麼玩?”
莫北靠在沙發裏,再次避過美人想要靠近的意圖,從口袋裏摸出一隻火機,嶄新的銀白色機身在燈光底下刷出一抹冰冷銳光,扔到茶幾上,嘴角一點笑容:“你倆猜猜它的價格,誰猜得最接近,這個東西歸誰。”
美人微微撅了嘴,唇色流光瀲灩,手指眼看就要挽上包廂裏唯一男人的臂彎,聲音軟甜得快要擠出水來:“莫先生……”
後麵的韓菁沒有再看下去,直接轉身離開。
等晚上莫北回家,才知曉韓菁已經回到T市,且已在臥室睡下。次日清晨韓菁起床後見到莫北,他依舊一如既往的和顏悅色且溫柔優雅,對她回國並不驚訝,收了電話便衝她招招手:“菁菁,過來吃早飯。”
等她坐下,他又說:“昨天晚上你睡著了,就沒去吵你。昨天什麼時候回來的?”
“下午。”
“和沈炎一起嗎?”
韓菁一塊塊撕麵包,撕完了也不著急咽下去,慢慢擺成一個個怪異形狀,頭也不抬說:“我自己回的。”
“管家說你昨天去公司找我,怎麼不和我打電話呢?”
“手機沒有電了。”
莫北看了她一眼,緩聲說:“怎麼今天說話硬邦邦的?”
韓菁憋住一口氣沒有說話。
莫北把她手裏碎成一片片的麵包捏過去,轉手在她手心裏塞了一杯牛奶,說得漫不經心:“昨天上午,江南和你易寧嫂嫂離婚了。”
“……”
一向溫順的人一旦堅定了信念,往往比一直都固執的人更難說服。
自從分娩後,易寧的生活重心全部放在新生兒的身上,照顧得無微不至,難有江南可以插手幫忙的餘地。以前是江南無視那座婚房別墅,現在是江南被那座婚房別墅無視。
半年內基本每一天兩人都是無聲的冷戰。半年後江南悄無聲息搬離別墅。又過了一個月,兒子患病,易寧給江南打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最後則被直接掛斷。
等到江南酒醉清醒後去了醫院,易寧已經抱著銘銘回了家,聽到他進門的聲音,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
如此誤會多次,導致冷戰不斷升級,離婚由易寧在一周前提出,不要財產隻要兒子,並且意思很堅決,兼之易家對離婚一事出乎意料的鼎力支持,讓江南沒有置喙的餘地。
但江南堅持要付一大筆離婚費用,易寧眼神淡淡的,笑容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說了有史以來最重的重話:“你想用錢來填平你心裏的愧疚感,是不可能的。”
兩人最終協議離婚。
就是個木頭人,對離婚也應該有所痛苦。韓菁聽完靜默不語,想起前一晚看到江南在包廂裏笑得一幅無懈可擊的模樣,沒有再說什麼。
江南,莫北,他們都是偽裝極好的人。痛苦越大,笑容反而越深。
三天後慈善拍賣會,莫北帶韓菁一起出席。韓菁這次見到江南的時候,對他的態度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彎,格外的乖巧懂事,不但先開口叫了“江南哥哥”,連對話口氣都十分的懂事溫順。
這讓江南反而覺得分外詭異。他受不住韓菁這樣突如其來的殷勤,更何況她還拿一雙又黑又亮就像是會說話的眼睛一直一直望著他。
“菁菁,”他的雙手在下巴處捧成一個花瓣盛開的樣子,“你現在乖得就跟這麼一朵兒空穀百合似的。你受什麼刺激了?”
韓菁的臉色難得沒有立刻陰雲密布,反倒是眉心微蹙,望著他慢慢開了口:“那你誠實告訴我,和易寧嫂嫂離婚,你難過不難過,後悔不後悔?”
江南一愣,粲然一笑,很快回答:“你看我現在像是難過和後悔的樣子嗎?一個離婚還為難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