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這話，好像不是誇讚吧。”楚琉月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孟謙逸仍是一副翩翩而笑的模樣，眼眸裏有亮亮的光澤，堪能與外麵的陽光相比了，他道：“你初見我的時候，可是渾身都環繞著一種生人勿進的燥氣。”
“嗬嗬。”楚琉月終是忍不住撲哧一笑，道：“我現在也是一樣的人，不過是與你不再那麼陌生了而已。”
“我聽說，你的生辰是在七月底，也快到了吧。”孟謙逸不知怎地問到這上麵來了。
“嗯。”楚琉月眼神微微一空，呢喃道：“是啊，那時我便十四了。”
“人人過生辰都是開心不已的，怎麼我瞧你反而麵帶愁色呢？”孟謙逸問。
楚琉月將心中有些煩，將手裏的賬本合起來，站起身去自己倒了杯茶，抿了數口，才緩緩道：“長大有什麼好，我隻希望永遠都是這個年紀，不用嫁人、不必離家，簡簡單單、合家團圓。”
孟謙逸琢磨著她話中的含義，臉上的表情有幾絲凝重，這個嫩嫩的小丫頭，明明就是一張無憂少女的清新麵孔，為何卻總是有一顆沉重不已的心呢？
“你，”孟謙逸頓了頓，道：“你很抗拒嫁人？可明年七月之後，你可就是真正待字閨中的女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楚琉月在他麵前越發控製不住真實情緒的流露，連連喝了幾杯茶水，將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磕，清脆地一響，那杯底竟破了個角。
“好，我們不提這個吧。”孟謙逸雖然胸中大惑難解，卻還是不想看她這樣失魂落魄，便主動轉開話題，道：“西裏的那片地方，我倒有個主意。我們不必將它們租出去，而是自己開動。”
“什麼意思？”楚琉月回頭望著他。
“現在府中養著不少閑雜之人，他們靠著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在將軍府裏混吃混喝。你便假意說要節省開支、裁減他們，那些人必定惶恐相求，你到時再說不離開也可，將他們送至西裏開辟良田和莊園，報酬仍同在府中時一樣，做得好還可賞賜田地和房宅，雖然苦了些，但他們肯定覺得比被趕出府要強。”
楚琉月聽完，略微一想，忍不住大讚道：“真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我以前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在看這賬本才發現，那些人個個都是蛀蟲，把整個將軍府當成他們自個兒家裏乘涼的大樹了。娘親為人和善溫厚，不願重責，這才容了他們這麼久，誰知這些人根本是得寸進尺，越發放肆，趁這個機會好好整頓一下這股子歪風氣也好。”
孟謙逸見她一臉摩拳擦掌的激昂神情，勸道：“這件事還是要慢慢的來，弄得不好，你自個兒必定會吃虧。”
這將軍府家業甚大，雖是起家的第一代，卻也有許多旁親別戚相互依存、相互影響，他們這一脈是正位的本家，原本說話的分量就是最大的，但其中關係錯綜複雜，哪怕隻是一個管家或是奴仆，也不能小看了他們背後之人的臉麵，總之，從長計議是最穩妥的。
楚琉月也明白這些，她說到底不過是個要嫁出去的女兒家，要硬碰硬的來，必定是麻煩的，所以還是低調些，一步一步地來比較好，她思索一陣後輕笑道：“嗯，我明白了，多謝先生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