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小河用力抓緊方向盤，卻無法回正方向。他手忙腳亂，根本轉不回原有車道。
車身劇烈地左右搖擺。前方現出幾個紅色條紋水泥墩，他用盡全力踩下刹車，但為時已晚。桑塔納撞上左側道路邊緣的障礙物，發出一聲巨響。車身後側朝前劃了半圈，橫在行車道上。
他先是前額狠狠地撞在方向盤上，接著左邊太陽穴又撞上了車窗玻璃。他眼前突然一黑，無數星星在亂閃。幸好安全帶好歹把他固定在了駕駛座上。
一輛五菱麵包車亮著雙閃在後方停下。司機打開車門，朝這邊跑了過來。
他關切詢問走出桑塔納的西小河。他說他隻感覺惡心，其他並無大礙。麵包車司機讓他在路邊坐下，接著便站在那裏撥打報警電話。交警說馬上過來。他上前查看事故車輛。
他發現桑塔納左大燈不見了。左前輪爆胎。前保險杠落在四五米以外的地上。發動機蓋板向後折起，縫隙中冒出陣陣白煙。
“水箱破了，開不動啦。叫拖車吧。”麵包車司機轉身朝西小河說道。
“你確定？”西小河摸著左邊腦袋問麵包車司機。
“確定。”麵包車司機蠻有把握地說，一副極有經驗的樣子。
西小河望了不遠處車身遍布各種擦碰凹痕的五菱麵包一眼，沒再言語。
“叫保險公司沒？”麵包車司機提醒西小河。
“還沒。”西小河摸摸身上口袋，不在那裏。手機在哪呢？他腦袋依然陣陣發暈。他楞了一會，起身到車上尋找，終於在角落裏找到手機。
“幸虧你速度不快。”麵包車司機一臉慶幸地說。事故發生時他跟在桑塔納後麵不遠，當時時速剛剛超過六十公裏。
“不知怎地，突然車子就失去控製。”西小河回想當時情景。他好像正在打電話。電話是打給誰的來著？他一時又記不太清。
麵包車司機指指後方，“路上有個坑。看車牌你從外地來的，不熟悉路況。我們時常走的就清楚。”
西小河朝遠處路麵望去，那裏似乎確實有條淺色陰影。
“這邊看不太清。”麵包車司機繼續說道，“你輪胎剛好壓進坑裏，爆胎了。幸好這會車不多。這個月第四起了。”他朝西小河搖搖頭，“你運氣不佳。”
西小河無奈地搖頭，撥通了保險公司電話。
還不到六點，天色便早早地暗了下來。經理辦公室此刻已收拾幹淨，酒瓶也收進了櫃子裏。
鮑亞坐在辦公室中間的沙發上打電話。掛斷電話，他朝王圭說：“還是開下窗吧。”
王圭似乎沒聽見他的說話，癱在辦公椅上一動不動。
鮑亞搖頭，起身過去拉開窗簾，推開窗戶。雖然他也抽煙，但房內煙酒混合的怪味著實令他難受。
他站在窗前，望著樓下晚高峰的車水馬龍。在羅亞攜款逃跑之後，他們便時常聚在一塊，聽取馬洪彙報工作的最新進展。
出於隱秘性考慮，他們把碰麵地點設在了布萊博思。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開銷越來越多，找到他的希望卻越來越渺茫。
時至今日，他們之間仍存在不同程度的不滿乃至敵視，但在那筆失蹤巨款的羈絆下，他們的每月碰頭會保留了下來。今晚出席的照例是他們幾個。
伴隨著門鎖旋開的聲音，門被推開，一位身著黑夾克的中年男子進來了。
“楊局，你好。”鮑亞向楊春臨打招呼。
楊春臨朝鮑亞點點頭，徑直在辦公室中間的沙發上坐下。“馬洪呢？”
“剛和他通過電話。他說臨時有事，得晚點過來。”鮑亞回答。
“幾點能到？”
“至少九點。”
“操。”楊春臨罵了一句。不知何時起，馬洪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遲到的時間卻越來越長。“有什麼最新消息？”他第無數次提出這個問題。
“沒有。”鮑亞第無數次如此回答。
“不中用的家夥。”他一麵說，一麵皺眉掃了癱在辦公桌後麵的王圭一眼。
王圭沒有吭聲。沒人說話。房間裏一片沉寂。確實，馬洪承載了他們太多希望。可過去這麼長時間，他們每次問他得到的都是同一個結果：沒有發現羅亞的蹤跡。
“能不能換個調查公司？”楊春臨再次提起這個問題。
“他們是最好的了。”鮑亞回答。
他搖了搖頭，望著對麵緊鎖的文件櫃。“我最近和一家調查公司聯係過，他們總部在北京，很有實力。他們和警方關係不錯，能打聽到一些理論上打聽不到的消息。”他頓了頓，“而且，他們同樣能保密。”
“現在換調查公司恐怕不容易。馬洪他們幹了幾年，情況比較熟悉。換人的話，光資源對接就得花許多時間。”鮑亞說道，“再說，費用也是個問題。馬洪那邊，我們都還欠著些錢。”
“欠多少錢？”他問。
“五十萬。他跟我要過幾次了。”
他摸了摸後脖頸，“你想想辦法。”
鮑亞冷笑了一聲。每次談到出錢就變成他一個人的事了。“你們也想想辦法。這樣下去，我也保不準他會出什麼難題。”這問題他早想提出來了，現在正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