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這邊戰場上,殷宿運籌帷幄,隻等淳紀和範驍自投羅網。我們把時間回到五天前,這時候,殷宿和玉生煙還在趕往邊疆的路上。而殷緣和林昊,借助雷首良馬,已經早早的到了崖州銘城。
城門之上,高高懸掛的暗金色牌匾——“銘城”,依舊滄桑古舊。而殷緣望著城內來來去去的術士們,卻隻覺恍若隔世。
幾月前的春日,桃花爛漫,她也如今日牽著雷首良馬走過街市。身穿橙色馬褂,帶著陽光笑容的少年攔在她麵前,手中舉著高高的布旗“夜半仙”。
“公……小姐?為什麼不走了?”一旁的林昊還是木木的,清秀的麵容上帶著疑惑,拽一拽忽然就不走了的殷緣。
殷緣一驚,隨即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沒什麼。”
“小姐,雖然一路上我們都沒有打聽到那個夜傾的消息。不過既然小姐說是在銘城遇見他的,那就一定會有消息,小姐你放心吧!”林昊一副我全明白的呆萌表情,信心滿滿地拍拍胸膛。饒是殷緣此時心情低落到了極點,也不禁微微一笑,順手一敲他的頭:“你這個呆子明白什麼!”
“對了,小姐。”林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拍手道,“玉大哥在我們出發之前曾經囑咐我,他曾跟星聖有一些交情。崖州銘城邊上的青隱山中有個青隱先生,其實就是星聖先生。玉大哥說,如果我們暫時找不到夜傾,可以向老先生請教一下。”
“星聖先生……”殷緣微微一愣,淡藍色玉葡萄一樣的眸子裏,稍微有了些光彩,“那就,走吧。”
……
青隱山。
“叮鈴,叮鈴。”
一籠翠竹前,一身青衣的月缺兒蹲在地上,饒有興趣地撥弄著一串銀鈴。銀光映著她秀氣的臉龐,安寧美好。
忽然,一縷紫白色的頭發在她麵前垂下來。月缺兒吃了一驚,急忙跳起來,“先生。”
星聖先生平時以老人麵貌示人,但其實,到了他們這個層次,武功極致,返老還童。那蒼老的麵容卻隻是個麵具。此時他還戴著麵具,但頭發卻是剛洗過,不能戴上發套。那一頭過於耀眼的紫白色長發就露了出來。雪白明亮,在陽光下還泛著微微神秘的紫。
“缺兒,你這些日子,可是越來越閑了呀。”星聖微微一笑,不等月缺兒惶恐,就立刻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膀,“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但是現在來客人了,你去叫檬夏和小夜去接一下吧。”
“客……人?什麼樣的客人,要醫仙姐姐和師兄都去接?”月缺兒好奇道。
星聖詭秘地一笑,也不回答,晃晃悠悠地走了。
於是當殷緣和林昊剛到小溪竹橋的時候,就看見青衣的童子帶著二人,笑吟吟地垂首立在那裏,“二位幸會,先生知道二位到來,特教缺兒和師兄,姐姐恭候。”
不料,在未卜先知驚悚了無數來訪者之後,月缺兒的存在,第一次被忽略了。
殷緣一雙眼睛直盯著青衣童子身後,那一襲儒衣的少年,那少年身著月白色滾翠的印竹長衣,黑天鵝絨一樣明亮狡黠的瞳孔裏,更多了一抹從容與閑靜。沒有喧嘩的明橙色術士裝束,沒有誇張的“夜半仙”大旗,沒有初見時的狡猾。但確確實實,確確實實是那個人啊。少年的影子印在她的眼睛裏,錯不了,絕對錯不了。
“夜,夜傾!”殷緣發瘋了一般從馬上滾了下來,然後立刻跳起來,連拍土都顧不上,疾奔到少年麵前抓住他,“夜傾!我錯了,對不起!夜傾,求求你原諒我,對不起!”
然後,她看著映在她瞳孔裏那個人的倒影疑惑而有些不滿地微微蹙眉,但還是微笑著拂開她的手:
“……對不起,姑娘,我們,認識嗎?”
……
殷緣曾經想過很多次,如果她找不到夜傾,如果她能找到夜傾,如果她能再見到夜傾,到底會發生什麼。
她相信夜傾會恨她,討厭她,討厭這個刁蠻任性的女孩兒。那都不要緊,畢竟是她不該在他為自己付出了危及生命的代價後,卻對他冷眼相向;是她不該一直忽略他對自己的關心和在乎。所以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再見麵,夜傾無論是冷漠待她,嘲諷她,甚至是無視她,她都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