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3)

叩門的聲音把我從思緒中拉了回來,門開處,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媽媽”,那個聲音喚我。我甩了甩頭,怎麼又想起這等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來了。懊惱得笑笑,衝著我的兒子,莊楠。都二十歲的小夥子了,真快。他在美國斯坦福商學院念大二,放聖誕節的假回來,被他的父親帶在身邊,放在莊氏學習。

“媽咪,你怎麼又一個人在這裏吹風阿,燈也不亮一盞,會著涼的”,我茫然望向窗外,是啊,明明剛剛還是漫天的夕陽的,怎麼一陣子全沒了,全黑了。看向皺著眉頭,一臉不認同的樣子的兒子,我不禁失笑了。怎麼,二十歲的孩子,已經要開始保護母親了嗎。

“你一個人回來的?”我試圖轉移兒子的注意力。

“爸爸到書房去接電話了,讓我先上來看看你。榮媽說你今天沒有去醫院,也沒有下過樓——”兒子邊說邊體貼的把我半拉半扶起來。“好媽媽,都快七點了呢,你還不換衣服。晚宴可是八點半就要開始了呢。”

“我——”,我這才想起來,今天之所以沒有去醫院,扔下我的急診室,好像就是因為晚上有個什麼高官的宴請吧,答應了陪著他們父子一同去的。“不就是不知道什麼來頭高官嗎?至於要你媽媽提前幾個小時準備嗎?難道那種不知名的官能比你媽媽還有見頭?”我一邊四處找表,一邊衝兒子說。

“什麼不知名的高官啊?是特首啊。澳門那邊的經濟財政司司長來港,我們要出席特首招待他的晚宴啊。要不然爸爸怎麼會知道你不愛去這些活動還一定要你放下醫院的事,陪我們一起去啊?”

哼哼,再怎麼沉穩持重,畢竟還是個孩子,這麼小破點事兒,也值得他用四個啊?好啦,我承認,這是比小破事兒還重要一點的。正想回說他兩句,就聽到沉沉的一聲穩穩傳來,“蘊如,怎麼了,不舒服嗎?”

接著,我被擁入了一個暖暖的懷抱。不再是楠兒那般的陽光氣息,而是那種讓人安心的,平和的氣息。嗬嗬,我的丈夫啊。上天造人,似乎就有那麼得天獨厚一說。身後的這個男人啊,歲月荏苒似乎隻讓他憑添了滄桑的魅力,越發的成熟,越發的堅韌。商場如戰場,他卻偏偏不染那股子銅臭氣,滿身的儒雅翩翩。我早已過了那十五二十的衝動歲月,早已退卻了那沸騰奔馳的激情,甚至連心都已經讓他硬生生的傷了個七零八落,可這個懷抱卻依然讓我眷戀如初。

“傷情處,決絕的轉身,讓他看著我,絢麗的退場。”這話是女兒莊宇十六歲第一場初戀失敗後,在我和莊恒麵前,毅然決然拋下的。說完後,她便瀟瀟灑灑的和同學衝去了北京。說是要用五千年的文化來沉澱自我。她倒是無心之說,可引得我和她的父親一陣惆悵。尤記得莊恒聽完後,半響做聲不得,隻呆呆的看我,若有所思。而我,隻能苦笑。我的女兒阿,口含金匙而生,你怎麼會懂什麼是傷情,什麼是決絕,又怎麼才算是退場阿。不過,不懂最好,我隻願這一世你都不會懂,媽媽是懂了,痛得麻木。

我輕輕的閉眼,耳邊傳來關門的聲音,我知道,兒子退出去了。我感覺到他用下巴小心的試著我額上的溫度。然後輕輕的晃晃他懷中的我,“不燒啊,不舒服嗎?下午又吹風了發呆了是不是?這麼愛發呆,怎麼當醫生啊。還是叫崔炯來看看吧——?”說著,就要打橫抱起我。如此這般的體貼阿,屬於我嗎?我歎息著睜開眼,對上一雙深深的眸子,在他的眼睛裏讀出了關切。關切是嗎?我自嘲的笑笑。長久以來,我不就是靠著這點半猜半悟得來的溫暖過過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