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半,酒樓快要打烊了,這時小玉洗完了澡準備回到跟陳全租住的房子裏,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齊立言有些慌,起初的一刹那間他還以為是王韻玲回來了,可王韻玲有鑰匙,不需要敲門,再說她也不會回來的,會不會是張慧婷呢?小玉穿好衣服,頭發還是濕的,齊立言開了門,果然是張慧婷,小玉很活潑地跟張慧婷打招呼,“張經理,你好!”張慧婷點點頭說,“你好!”小玉沒事一樣地跟齊立言說了一聲,“齊總,再見!”齊立言沒有反應。
張慧婷進入裏麵的房間後,齊立言有些吃驚地說,“你不是說晚上去醫院陪你媽的嗎?”張慧婷很平靜地說,“我媽手術很成功,身體恢複得也不錯,她說我白天上班太累,堅決不要我陪夜,就讓我回來了。南大街的房子晚上停電,我就過來陪你了。”齊立言有些尷尬地說,“小玉來跟我請假,說想出去旅遊一個星期。”張慧婷笑著說,“她能讓你高興,讓你滿意,放她幾天假也算不得什麼。”齊立言有一種被戳穿的感覺,手反複地搓動著,臉上有些難堪的表情,張慧婷安慰齊立言說,“你太累了,需要減壓,需要釋放,我理解你!”
晚上張慧婷又極其溫柔地與齊立言做了一次,齊立言摟著貓一樣溫順的張慧婷,他覺得女人就應該這樣像水一樣將男人融化。
這天夜裏,齊立言手機裏收到王韻玲的一條信息,“我的生活很困難,你能把我打工的工資付一些給我嗎?多少總得給一點吧。謝謝你為兒子著想!”第二天早上齊立言看到這條信息後,就拔通了王韻玲的電話,可電話又關機了,齊立言於是回了一條信息過去,“除非你回來!”齊立言不在意給王韻玲多少錢,他在意王韻玲以出走的方式挑戰了他的權威,這無異於背叛。這是齊立言無法接受的。
南市區光複大酒樓分部完工在即,雪梅突然提出辭職,問她什麼原因,雪梅含糊地對齊立言說,“過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了。”果然在此後的不到一個星期裏酒樓餐桌上傳出了王千副市長被“雙規”小道消息,可就在當天晚上,齊立言在電視新聞裏還看到了王千副市長正在一處工地上戴著安全帽跟建築工人們握手。看了電視的齊立言立即給王千拔了一個電話,還沒等齊立言開口說話,王千在電話裏就先說話了,“是小齊呀,你是不是聽到我被‘雙規’的消息了?那是謠言。”齊立言說,“簡直是胡說八道!我才不信那個鬼話呢,你王市長是幾百年也出不了一個的清官,你就是我們柳陽的海瑞和包青天,我剛才還在電視上看到你了。”誰都沒有齊立言更了解王千副市長,這麼多年,他給予齊立言的幫助和支持完全是無私的,是沒有利益關係的。
可就在他們通電話的又一個星期後,王千真的被“雙規”了,這回是電視和報紙上公開報道的,“柳陽市副市長王千因涉嫌巨額受賄和嚴重違紀,近日被中紀委雙規。”短短二十幾個字,就將王千三十幾年革命經曆一筆勾銷了。後來,酒樓裏傳出來的內幕消息得到證實,王千在擔任市國資委主任、恒通銀行行長、市政府副市長期間涉嫌受賄三千四百六十六萬元,而王千的翻船居然是王千的同居女友雪梅告發的,後來進一步的消息證實,雪梅從十九歲就跟王千好上了,結婚後因為與王千的私情被其丈夫發現而離婚,此後一直沒有再婚,無怨無悔地做了王千的情人,王千妻子空難去世後,雪梅跟王千住到了一起,兩人感情一直很好,可王千就是不願結婚,當上副市長後,王千好色的本性終於暴露了出來,王千不但有七八個情人,而且還決定跟市政府機要室的一位小他十九歲的漂亮黃花閨女韓煙結婚,連房子都買好了。四十開外的雪梅當然是不能跟二十出頭的韓煙叫板的,王千提出跟雪梅分手,條件是除了將他們居住的一套複式公寓給雪梅,還答應送給她一百萬元分手費,而為王千耗盡了青春的雪梅堅決不幹,於是將王千受賄的事實全都告到了中紀委,由於舉報王千的雪梅就是受賄的見證人和參與者,所以王千的案子辦得相當輕鬆,不到一個月就“雙規”了,一旦“雙規”下一步就是雙開,再下一步就是坐牢或者殺頭。齊立言聽了這些消息後,將信將疑,但酒桌上綜合了全市人民的智慧和想象力以及各種渠道的消息,估計也相差不多。齊立言出於個人感情沒覺得王千有多可惡,他最尖銳的感覺是雪梅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女人狠毒起來比毒蛇還毒,怪不得人家稱女人為美女蛇。
又過了一段日子,有兩個穿著平常,表情嚴肅的人找到了齊立言,他們說是省紀委的,要來向他核實幾年前他收破爛是否在王千家收購到一對舊音響,是否在舊音箱裏發現了八萬塊錢,後來還給了王千,而且王千為此在天德酒樓請你吃了一頓飯,齊立言搖搖頭,做出一副很詫異的樣子,“沒有呀,哪有這等好事?我要是收破爛能收到八萬塊錢,我還不自己留下。八萬,那要收多少年破爛才能掙到。”紀委的兩位同誌安慰齊立言說,“你不要怕,這與你無關,那八萬塊錢是王千受賄的錢,我們找你主要是核實王千受賄的事實。”齊立言給兩位紀委的同誌遞煙,紀委的同誌拒腐蝕永不沾地說不抽,齊立言將香煙插回煙盒裏,“我估計肯定是有人陷害王千,現在壞人多,陷害一個好人會不擇手段的。”紀委的人一點辦法也沒有,他們經曆了一次失敗的調查。
在光複餐飲集團即將掛牌前的一段日子裏,齊立言很累,張慧婷幾乎每天晚上都住在齊立言的房間裏,給他按摩,捶背,陪他說話,盡著一個妻子也難以盡到的溫柔和關心,一天夜時齊立言喝多酒後將一肚子的穢物全都吐到了赤身裸體的張慧婷身上,張慧婷爬起來洗幹淨身子,又將齊立言全身上下用熱水擦洗了一遍,第二天早上齊立言醒來後,喝著張慧婷為他煮好的牛奶,很感動地看著張慧婷,感慨萬千地說了一句,“太可惜了,多好的一個女人呀!”張慧婷以為齊立言是因為跟她離婚而太可惜了,於是不失時機向齊立言暗示說,“我要是王韻玲,一步也不離開你身邊。”她已經預感到倔強的王韻玲很難再回到齊立言身邊了,所以她說這話的意思是如果齊立言能跟她複婚的話,她願意一步不離地伺候他。齊立言沒接張慧婷的話,說,“光複速凍食品公司重新掛牌儀式今天上午舉行,我得先走了。”
光複速凍食品股份有限公司掛牌的這天上午,齊立言以公司董事長的身份召開了全體員工大會,雖然隻有短短的半個小時,但他的語氣裏已經明確地向台下黑壓壓的一片隻關心工資不關心政治的腦袋宣布,這個企業的老板從今天起就是他齊立言了。公司總經理齊立德宣布了公司將在以齊立言董事長的堅強領導下重振雄風,再造輝煌。一旁的劉玉萍看著齊立德像一個偽軍一樣猥瑣地站在齊立言身邊,她忍不住流下了辛酸的淚水,這個企業的從小到大,她付出的比齊立德還多,這個企業原來實際上的當家人劉玉萍如今隻得了一個公司工會主席的閑職,一群由齊立言派來的人出任銷售部、采購部、財務部、人事部經理,劉玉萍原先的人馬全都改任了副職,有的幹脆就下車間去了。股份公司成立後,劉玉萍對齊立言的人事安排有異議,她讓齊立德去說,齊立德說齊立言控股了,得聽他的。劉玉萍自己去找到齊立言,齊立言眼睛看著手裏的一堆文件,頭都沒抬一下,他說,“一切按股份製公司的規章製度辦!”然後繼續埋頭研究麵前的一堆文字。
時間很緊,十二月二十八號光複餐飲集團成立,光複茶樓必須提前開張,格局小巧的原天德酒樓稍加改造,就可以當做茶樓營業,十二月二十一號這天早上,天空飄起了小雪,茶樓經過一個月突擊改造已經完工了,齊立言要去檢查一下裝修效果和包廂設計,順便再把“天德酒樓”的招牌卸下來,卸下天德樓的招牌意義非常重大,這不隻是改換門庭的事,而是宣示著齊立言做了別人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所以他必須要去,齊立言開車趕到天德樓時,天空的雪越下越大了,幾個工人已經爬到了天德酒樓門匾附近,他們用板手撬開了固定在栗樹門匾四周的榫頭,很快天德酒樓的門匾就卸了下來,一個嘴上胡子冒熱氣的裝修工人準備將門匾扔下來,齊立言高聲喊叫著,“不能扔,慢慢地抬下來,千萬不要摔壞了!”齊立言茶樓設計方案中,一樓大廳裏要將“光複”汽車擺放到正中央,將天德酒樓的牌匾掛到牆上去,這些都是齊家的曆史,曆史是不能忘記的,更是不能篡改的。光複茶樓格調就是臨水、聽風、品茗、賞月、懷古,是一個具有古典主義情調的休閑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