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第三記長鞭打暈了戰戰兢兢的敗將。
韓氏從眾紛紛垂下眼睫,回避主子燙傷人的怒焰。
「裏那!」催魂令迸射著絕對的森冷無情。」把這兩個成事不足的廢物送到非洲挖礦,終生不準離開礦坑!」
「是。」裏那恭謹地領命。
從營區的方向揚起一陣翻滾的黃煙。BMW跑車的超強引擎旋轉出怒吼,直直衝向色克加禁區。
嘎吱一聲,跑車煞停在吉普車旁。玲瓏的嬌影從駕駛座閃出身。
寧馨狂急的視線陡然固定在隊員以及老教授身上,疾速的步伐猛地凝住了。
「怎……怎麼回事……」她的雙腿險些失去撐持力。
大夥兒為何哭得這樣傷心?教授呢?他為什麼躺在沙地上,動也不動?
血!碎石推漬染著觸目驚心的腥紅液體,看起來充滿孤寂的死意。
她的眼前晃起一陣花白暈眩,再也支持不住。
「小姐。」青梅瞧著她的異狀,不敢過去攙扶。
堅穩有力的臂膀突然出現在她背後,抱住軟弱的軀殼。
「出了什麼事?」她白著一張迷亂的容顏,尋求解答。
韓偉格的太陽穴隱隱抽動,並未回複她的質疑。
「-們先回去。」他舉手向三尺開外的青梅示意,要她過來攙走女主人。
「不!」寧馨激動地揪緊他的前襟,彷佛溺水的泳者攀住唯一的救生艇,卻無法確定這艘救生艇能否穩穩地承載住她。「回答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
此時她恐怕已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對她解釋太多隻會造成更大的誤會,他寧願等到兩人回去安定舒適的綠洲城,再把禍事的肇因向她說個分明。
鎮靜的眼眸仔細審視她的神色,他突然回過神。他從來不曾對女人升起保護欲,為何獨獨對她特別?
一股莫名的抗拒從心底深層浮漾上來,緩緩掙出他的牙關。
「施仁道違背了我的禁令,私自闖入色克加族的神聖禁區。」冰藍色的冶酷躍上他眉宇之間。
寧馨迷蒙的雙眼全然失去焦距。他的說法彷佛僅僅在意著施教授是否遵行了命令,至於營區裏的混亂、隊員們的悲喊泣訴,全成了次要的問題。
她勉力讓雙腿撐起全身重量。「我要看看教授……」
「別過去。」韓偉格不肯放人。
「故開我!教授一定不會有事的。」寧馨固執地想掙脫他的掌握。
「他死了。」他的口氣轉為強硬。
「不可能。」狂烈的反駁如疾飛的箭矢。「好端端的,教授怎麼會死?他的身體那麼健郎,一天到晚活蹦亂跳--」
「他死了!」韓偉格抓緊她的肩膀,強迫她接受殘酷的現實。「-聽見了嗎?施仁道已經死了!」
「亂講!」寧馨混亂的腦中隻有一個念頭:抗拒死神的降臨。「你胡說,我不相信!昨天我才和教授通過電話,他還笑嘻嘻的,要我隔幾天過來找他……不可能!讓我見教授!讓我見他!」
韓偉格緊緊將她護進寬闊的胸膛。「別看他!隻要記著他生前的模樣就好。」
他沉斂的心跳宛如催眠師的拾令。怦怦、怦怦、怦怦……寧馨呆愣著、暈亂著,任由兩道悵惘的淚水垂下臉頰。
為什麼會這樣?一切應該都在掌握之中,不是嗎。韓偉格曾經許下承諾,他的人會保護考古除所有成員,而她也就這麼確信了。
現在,他聽起來就像事不關已的旁觀者,徹頭徹尾的無情。她曾是這麼的相信他……
「你騙我。」她的容顏茫亂而蒼白。「你應允過保護考古隊的同仁,所以我放棄挖掘的工作,用自己來換取大家的工作空間。為什麼你食言了?」
他靜靜迎著她的控訴。
「為什麼營區變成一團廢墟?為什麼教授會死?為什麼?」她猛然掄起拳頭,狠命地捶打他的軀體,也捶出自己滿滿一顆心的劇楚。「你騙我!你騙我!什麼狗屎韓偉格,原來也不過是個下流的騙徒!你沒有遵守自己親口承諾的約定!是你害死了教授。都是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他不言不動,任她在自己身上發泄怒氣。幾名韓氏手下震驚地瞪視這個失去理智的女人,從未見過主子容許低等的異性對他如此大不敬。
氣急攻心和激狂的情緒在她體內形成衝擊,霎時讓她失去了理智。寧馨不顧一切地踢打、嘶吼,奔竄的熱泉淌滿了雪白的粉頰。她多麼希望自己手中有槍,可以準確無誤地射倒這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為什麼死掉的人不是你?」她的手酸了,心累了,頹然靠伏在他的胸口抽泣。「為什麼……」
韓偉格尖刻的唇抿成直線,打橫抱起神智昏亂的女人,直接走向她駕駛來的座車。
「裏那!」他粗嘎地呼喚貼身護衛。
保鏢迅速坐上駕駛座,示意嚇壞了的小女侍坐在自己身側。
「不!我不和你回去,我要和朋友待在一起。」寧馨的神魂短暫地回返腦袋裏,立刻動手去拉車門把。
「不準。」-啞的聲音終於顯露他的情緒,雖然其中藏著遺憾,卻包含更深沉的獨占欲。
後座與前座之間的有色玻璃緩緩升了上來,擋開前麵兩雙探測的眼睛。
「你沒有權力扣留我!」她用力推離他的胸瞠,眸子裏閃爍著清楚的怨懟。「我們的交易結束了,我不想再見到你,放我下車。」
「住口!」強橫的唇封住她的抗爭。
寧馨累累咬住唇瓣,無論他多麼溫存的親吻,挑逗地以唇舌勾動她,說服她暫時故下封閉心房的柵欄,她仍然無動於衷。她已履行了單方麵的信約,是姓韓的食言在先。
再也不了!她隻甘心受騙上當一次,日後再也不會了。
「從現在開始你沒有權利碰我。」森涼的眼眸掩不住嗔怨恨意。
韓偉格凝視著她,臉上閃過一道幾近痛苦的神情。
「我不……」千百句的勸慰、辯解即將脫口而出。到頭來,仍然藏放回心裏。
她別開慘白的臉,整顆心浸淫在深切的哀悼裏。不看他,再也不想見到他!
車廂內空氣凝結了,彷佛又重又厚實的蛹繭,沉封住一顆脆弱的芳心。
過了片刻,韓偉格探出指尖,輕撫她黑緞般的長發,試圖誘引她上鎖的心門再度為他敞開。
「一切都是意外……讓我補償-,告訴我-想要什麼?」他低聲輕語。
就在這一刻,他一再重複的問詞,引領寧馨認清了兩人關係的本質--韓偉格永遠不會懂的。
在他眼中,她一直是,也隻會是一隻寵物。不管未來多麼受眷顧,露澤持續多長久,到頭來一樽還酹江月,她仍舊脫卻不了妾寵的枷鎖。
他以為傷心可以用捉摸得著的實物修補,然後便船過水無痕。他也以為歡樂可以用眼花撩亂的珍寶堆砌出來,年年讓桃花笑春風。
他永遠不會了解!
淒絕的寒意躍上她胸口。傷懷到了極處,她反而生出一股想笑的衝動--荒謬地、苦苦地大笑一場。
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
「我隻想要回一件東西。」
「說。」
她一字一句地呢喃出聲--「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