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一輛不起眼的馬車轆轆地行進著,黎嬋端坐在馬車裏,黎國已是早春三月,乘國卻還是一副蕭索之景。
一路上黎琣都像隻小麻雀,嘰嘰喳喳不停。車簾被黎琣掀起一角,乘國凜冽的風卷進來,邊城的風跟刀子似的,刮得人臉生疼。
黎嬋凝視著遠處城郭模糊的輪廓,眼神晦暗不明,半晌才輕喚一聲:“琣兒,把車簾放下罷,我們就快到了。”
黎琣不情不願的放下簾子,想了想,又蹭到黎嬋身邊,要長姐給暖手。
車廂內隨著車簾的低垂暗了下來,暗香浮動,鎏金的香爐裏燃著龍腦香,青煙騰起,片刻無聲消散。
寂靜裏似乎有什麼也如煙散去。
“阿姊?”
“嗯?”
“你為何不說話?”
“琣兒覺得無趣了?”
“沒……”
“那是……?”
“……隻是突然覺得好壓抑。”
“……那阿姊給琣兒講故事好不好?”
“好!我要聽大俠的故事!”
“嗯,很久很久以前……”
**
馬車一頓,黎嬋皺了皺眉,黎琣聽故事正聽得興起,不滿的拉了拉黎嬋的袖子:“阿姊?”
黎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黎琣不解的眨巴眨巴眼,車廂外卻一片沉寂,靜的似乎能聽見落雪聲。
可是窗外並沒下雪,而車廂外也確確實實有人。
“阿姊,那大俠後來怎樣了?是不是神功練就稱霸江湖成為一代傳奇?”黎琣俯身在黎嬋耳邊小聲嘀咕。
黎嬋無心理會,隨口答道,“死了。”
“啊?”黎琣看上去十分失望,“怎麼就死了呢。”
黎嬋咧著嘴幽幽一笑,“太厲害了招人妒,妒忌著妒忌著就被妒忌死了。”
黎琣嚇得縮了縮,“厲害了也得死阿……”
“和你開玩笑呢。”似乎意識到幼弟的不對勁,黎嬋揉了揉黎琣的小腦袋,不打算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
“阿姊的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阿姊阿姊,這是不是就是那啥匹夫無罪,懷孕其罪?”
“什麼啦,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車廂被打開,黎嬋及時掩了臉上的笑意,抬眸望去。
車門前立著一人,黎嬋識得他,是乘國派來接質子的護衛之一,似乎是叫……天樞?天樞一路上都對他們姐弟二人有股子莫名的敵意,現在自然又不會有什麼好臉,隻見他臭著張臉,冷冷喝道“到了,下車”,又冷冷轉過身去,冷冷回到隊伍裏。
黎嬋沒讓人扶,自然也不會有人願意扶,她倒是自然,大大方方提著裙子從車上跳了下去,可惜動作太快,跳下來時崴了下腳,痛的黎嬋狠狠齜了齜牙。
黎琣因為人小,下來的時候一點一點挪的艱辛,難為的是黎琣沒讓黎嬋扶,下了車反而顧著黎嬋的傷腳,死死抓住黎嬋的袖子。
當然這一番折騰下來姐弟二人也沒少受白眼就是了。
高大的城樓聳立在麵前,因為乘國是北國,城頭的磚瓦看上去透著幾分冷意,磚縫間的泥土上都滿是碎冰。
涼城隻是個邊陲小城,城樓自然不能和黎國極盡奢靡的皇城相比,反而多了幾分滄桑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