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許(2 / 2)

我也一笑,迎著小九的目光匆匆加快了步伐。我離他越近,他臉上的溫柔愈盛。待快到他跟前,我慢下了腳步。

“……你還好吧?”他低聲問。

我點點頭。

“……我已調至厲王爺的行館做親兵,一直不得空來看你……不過你放心,我終究……”

“我知道。”我輕聲說。

“……你再忍忍……”

我抬起頭,對著他的眸子,輕輕點了點頭。

他一臉的欣喜若狂,一時說不出話來,“你等我!”再戀戀不舍看了我一眼,轉身而去。

我放慢腳步慢慢走回帳蓬,心裏一陣暖意,一片舒坦。這是我第一次嚐試到情愛的滋味,在佛門修習了六年,原來佛祖說一切平常心,愛憎不相離從來都隻是虛無。惟有親自體會,方知其中細致滋味,當真叫人難以割舍。

李空跟在我身後,我知道她一直在偷偷笑。我倒不覺得有何扭捏之處,回身向她笑道,“笑夠了沒有?”

“哥,嗬嗬”她臉一紅,隨即正色道,“我是為你高興。但是我們以現在這樣的身份,還能瞞得了多久?”

我長歎一聲,低聲說,“我又何嚐不知道呢。”

試想想,從逃出淨水庵至今,我們混雜在大隊人馬當中,來到了這最偏遠的市鎮,做著最低賤的工作。追尋我們蹤跡的人可能都想不到我會被販賣至此。這倒是一條最好的出逃路徑。可我們難道要做一輩子的苦力?

轉眼來到了八月的第一天,因為昨天剛洗過了澡,今早上我的傷口周圍又好象有點濕潤了。輕輕一扭身子,還有點痛。糟糕,我暗暗皺皺眉。昨天下水不注意,腰間蹭到了一塊岸邊的石頭,當時沒在意,可能那時就劃破了痂。

來到采石場一上午的工作也沒什麼變化,待到中午,腰間的傷口被汗水一泡,開始火燒般地疼痛,我也開始覺得不太舒服起來。頭也開始有點犯暈。我強撐著喝了一大碗水,實在沒胃口,隻吃了幾口餅就不吃了。

臨近中午時從山崖上開采下一塊大石,足有一人高,兩人寬。工頭急忙召來兩組人馬,試圖將大石分成幾塊好運回城去。老豐頭就是其中一組。

一直幹到下午,這大石頭也硬是沒發生多大的變化,工頭的臉色就不太好看起來,陰著個臉,在旁邊繞來繞去,那樣子看來隨時都要爆發似的。我們組當中的一個年青人由於使錯了點力,鑿子的尖頭被折斷了,挨了工頭好幾鞭子。另幾個其它組的工頭這時也圍過來,笑嘻嘻地看,時不是調侃負責這塊大石的工頭幾句。

這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山穀樹叢邊上轉出來了兩匹馬,馬上的人就立在樹蔭裏,靜靜地看向這邊。

在我旁邊的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老人家漸漸力不從心,陡地腳下一軟,斜斜地往旁邊倒去,恰在此時他腳邊放著一捆繩索,那是遠遠連著升降木架的。那本是在地上用較粗的木材搭起的一座三角塔,最頂上安放一個滑輪,將較重的石頭在滑輪的一頭綁好,再通過繩索好幾個人在另一頭使力,將石塊抬起一角,就可以在石下放上滾木,將較大的石頭運回城。

老人家一跌下,將繩索踢了開去,繩尾本就係著一塊很大的平衡石。滑輪的另一邊已是係好了一塊石頭,才略微抬起一點,幾個苦役正為了什麼而商討著,隻是使出剛剛好的力氣使那石頭懸著不至於掉下。

恰好大石旁邊就有一個斜坡,那塊平衡石就滴溜溜沿著斜坡滾了下去。這一扯不打緊,拉著繩索的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忽地一聲,滑輪另一邊的石頭一時猛然被抬了起來,可是本來縛著它的繩索就沒綁得太牢,一下子大石從繩索中滑出,重重砸在滑木上。木架也由於這一突變的衝擊力猛地就要向人群中倒下。

大多數人都傻了眼,愣在當地。這時幾個壯漢猛地衝上前去用力頂著木架,才稍微穩了穩局勢。

早在木架晃動之時,我就已經飛身奔到那個老人家的身邊,一把把他推開,因為我看到木架砸下來的地方就是他坐倒的方位。

這時又有一些人衝上前去,頂住木架,才讓木架不致於傾倒。

待得這個小混亂過去,幾個工頭已騰地衝到老人家的身邊。場上頓時一片寂靜。我慢慢站起身來,一待我離開老人家,一個工頭上前破口大罵,“老不死的!活膩了!”抬手一鞭抽在老頭的臉上,登時鮮血長流。

嘴上罵著,手上也不歇著,手起鞭落,條條鞭影上下飛舞,一會功夫老頭已是遍身血痕。老頭早就痛苦地蜷起了身子,剛開始還能張口求饒,“大爺啊,饒了我吧,下回不敢了!”不一會就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