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遷移(1 / 2)

第八章

饅頭是一點都不曾吃下肚,從上了馬車至今也沒有喝過一口水,手足處不斷傳來鑽心的痛。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我的嘴唇幹裂,依稀可以舔到血腥味。

隻能選擇昏睡,這難捱的時光,清醒時會是多麼疼痛。現在隻不過是三月初,天色一暗,風就開始變冷。我們一身的衣服奔波至今,已是又髒又濕。冷風吹著汗又再重新幹了,一陣陣陰冷直侵入骨頭裏,凍得渾身發抖。

我已經開始覺得頭昏昏沉沉起來,暈乎乎的,而身子上卻一陣陣地冷。李空已經很久不說話了,我伸手握著她的小手,隻覺得滾燙滾燙。

周圍士兵吃完飯後,閑散地圍成幾堆,燃起了篝火,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隻有我們這堆平民依舊沉默著,有很多人已躺在地上眯起了眼睛。

我覺得頭好沉,好沉……

有人輕輕碰了一下我的手臂,我睜開眼,是小九。

我急忙向周圍一看,篝火隻剩下為數不多的一兩堆,大多士兵都已回到帳蓬裏睡覺了,隻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在巡著崗。我剛才準是睡著了。

他從懷裏抽出幾長縷布條,放在腳邊,用手輕輕掰開我手腕上的鐵環,刺與肉的分離讓我忍不住渾身一激靈。他抬眼看看我,又低下頭去。借著微弱的火光,我看到我的手腕上早就顏色斑駁,有些已經凝結了的血塊還粘附其上。

他將布條輕輕纏在我的手腕上,繞了幾圈,然後再打個活結,重又將鐵環扣上。這次他用力更是十分輕微,即便如此,尖刺再次碰到傷口處,還是難忍的巨痛。

他又依次將我的另一隻手腕及兩個腳踝這樣處理了,在此過程中,我一句話也沒有說,盡管每次將鐵環抽離我肉體的時候總伴隨著巨痛,我咬著牙,冷靜地看他處理完。

他又來到李空的身旁,用剩下的布條包紮了她的手腕和腳踝。沒有藥,我知道這是他力所能及的了,能將這磨人的刑具帶給我們的疼痛稍緩一分,總比赤裸裸地承受來得好。

他處理完,頭也不抬,匆匆躡手躡腳走了。在此過程中,李空也是一句話也沒有說,我伸手摸摸李空的額頭,發現燙得厲害,她的眼睛緊閉著,身上在打著冷戰。

糟,她準是發熱了,這兒缺醫少藥的,這可怎麼辦?我急忙摟著她的身子,希望可以將我自己身上的熱量傳給她些,可她依然無知無覺。

又累又餓。摟著李空我睡著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我們已經被人喊醒了。我睜開眼睛,看見好幾個士兵在用腳踢我們這些人,一邊呼喝著,“起來!睡到什麼時候!”

沒有人給我們送水和食物來,略整一整隊形,大隊人馬就開始出發了。為首的那個李總兵,隻遠遠瞧見他的身影翻身上馬,卻從不轉頭向我們這邊望來。

李空的臉蛋是病態的紅,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竟是粗重的呼吸。我急著輕聲道,“空兒,你沒事吧?你要挺住啊!”

話音剛話,刷一鞭子從我背上直抽下來。

“閉嘴!誰許你們說話來著!”

我強忍著巨痛扭頭一看,是一個粗壯的漢子,騎在馬上。他想不到我會回望他,臉一扭曲,又是一鞭子狠狠抽在了我的小腿上,撕起一塊布帛,“失心瘋了你!敢看老爺!一幫賤奴隸!你再看看我不抽死你!”

兩處鞭傷火辣辣地燒灼著我,背上,小腿上,仿佛細細有火在燒,連著手腕腳踝上的舊傷,使我整個人差點就要往下載。

一雙手從旁邊扶住了我,是李空。她已經燒得充滿淚光的眼中滿是關切。我一咬牙,默默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

從太陽的方位上來判斷,我們是一直向北走。我記得木大叔曾跟我們說過,羅甸郡再向北就是堅旬郡了,我們是不是要往堅旬郡走呢?

日頭慢慢升了上來,溫度也開始提高。從昨日起就滴水未進,嘴唇已開始起泡,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之後又被太陽曬幹,早就在背上形成一塊塊的鹽斑。士兵沿途看押著我們,他們吃得飽喝得足,步履自然比我們快許多。一眼看見我們當中有哪個走得稍慢一些,不是捅一棍子就是兜頭一鞭。

陽光刺得我睜不開眼,綁在頭上的布條早濕透,汗液順著額頭滴下來流入眼睛裏熱辣辣的。眼前望過去隻是一片迷蒙,機械地拖著腳,一步一步向前走。

中午我們來到一片空地,稍作休息。又是那個馮胖子提來了幾桶水,還有幾個破碗,就丟在我們麵前,大家依次上前喝水,一人一碗,這回倒是沒人搶了。但還是沒有幹糧。

緊接著又催逼著我們上路,我看得出來他們也很急。我記得那個破鑼嗓子說跑了好些個人,他應當是害怕遭到懲戒,所以一路趕著速度。隻是這一路催趕,又沒有任何多的吃食,中途倒下的人不在少數,李總兵又沿途跟一些綁匪買了一些人口充數。每買回一批,慘叫聲便在我們耳邊響起一次。麵對這些慘叫,我和李空都能平靜麵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