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南方城市天氣cháo濕,地下室的地板跟泡在水麵一樣,咕嚕的往外冒著水珠。陳亮就躺在那張破爛的床上,神sè木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懵懵懂懂堅持回到家裏的——如果這個地下室也可以稱為家的話。
這一路,他不斷的照著各種反光的東西,不斷的朝著路人大吼大叫,沒有任何一麵鏡子能照出自己,也沒有一人和自己回上一句話。
僅讓他覺得還算正常的是,他還是需要掏出鑰匙才能開門。
不會穿牆,這說明自己還不是靈魂而已吧……陳亮心力交瘁的閉上眼睛躺床上,他覺得自己腦袋已經成了一團漿糊,這一個多小時發生的事情,讓他完全沒有辦法接受。
“嗡……嗡……”
忽然間,手機一陣震動,陳亮jǐng覺的掏了出來,一看,是劉聰打來的。
劉聰是七天雜誌文娛部的責編,四十左右的年紀,矮矮胖胖的,說話yīn陽怪氣,有點娘娘腔,在雜誌社屬於老資曆。
陳亮實習期被安排給了他帶,好死不死的是和陳亮同期的有個劉熊,也是歸劉聰帶著。這人是劉聰的外甥,所以這個便宜師傅自然對自己家人百般照顧,對陳亮什麼都看不順眼。
今天拍李亞朋這事情,就是他專門安排陳亮去的,而他自家那個外甥倒是落了個清閑事情,跟他一起去幫一個二線的歌手做專訪,開拓人脈去了。
“師傅。”陳亮有些戰戰兢兢的接起了電話,他擔心劉雄聽不到自己的聲音。
“怎麼這麼老半天?”劉聰在電話那邊顯得很不滿意:“照片拍到了嗎?”
陳亮心中一陣狂喜:“您可以聽到我說話?”
“你那麼大聲誰聽不見?”劉聰在電話那邊的語氣遇見了神經病一樣:“照片拍到了麼?汪編還等著審核呢。”
這個問題一下把陳亮拉回了現實,他看了看床上摔得稀爛的相機,結結巴巴道:“還……還沒……”
“還沒有?你吃幹飯的吧?”劉聰哼了一下鼻子:“你來兩個月了,你說你幹成了一點什麼事情?這麼下去,要我怎麼帶你?我看你趁早收拾東西,轉行吧,記者這行不適合你。”
“還有時間,我一定想辦法。”陳亮騰一下坐了起來——他在地下室那半扇窗戶上,隱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想什麼辦法呀?李亞朋今天晚上就要飛花城了,他在羊城就呆一天。”劉聰很不滿意,頓了頓,語氣冰冷的說:“你先過來辦公室,其他的再說。”
掛了電話,陳亮趕緊把自己的山寨手機調成了拍照模式,對著自己一照,他狂吼了一聲。
媽的!果然又可以照到自己了!
陳亮來回擺弄著攝像頭,不斷的換著角度拍照——沒錯,自己又完完整整的出現了。接著,他又翻箱倒櫃的從那張破爛書桌裏找出來一麵巴掌大的鏡子,往眼前一放,鏡子裏出現了一個清秀的臉龐,鼻梁高挺,眼眶深邃,就是看上去有些飲養不良。
隱身?剛才是我隱身了?陳亮心裏有些愕然,難道是腦袋受了撞擊,導致自己有了隱身術?那怎麼會一下看得見,一下又看不見呢?
陳亮閉著眼睛細細回想了一下受傷到剛才的過程,似乎剛才也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
再睜開,陳亮又嚇了一跳,剛才還清清楚楚在鏡子裏的自己,忽然間又莫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