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蹲守在地下停車場已經三個小時,周邊燈光昏暗,空氣沉悶。
時值六月,他的白sè短袖上已經滿是汗跡,找不出來一根幹紗,最讓他難受的是他的周圍還擠著二三十號五大三粗的男人,這讓本身就悶熱的空氣更加汙濁,這些人都是陳亮的同行,說得好聽一點叫娛記,不過一般人對於他們稱呼隻有兩個字——狗仔。
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陳亮小心的拭擦著手裏那台借來的單反相機搖頭苦笑,想當年在學校那種要當全國最牛記者,辦全國最好雜誌的豪情壯誌,已經被這一年顛沛流離的求職生涯磨礪得蕩然無存。
要是曾柳看到自己如今為了生計,從當初那個在文學院揮斥方遒的積極青年,混成了一個人見人厭的狗仔,估計會慶幸當初兩人分手了吧。
想到曾柳,陳亮一陣心酸,當年在學校的時候,兩人算是同學當中最看好的一對,不但長相般配,兩人的成績在整個中文係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好。
前年畢業以後,陳亮跟著曾柳一起回了她的家鄉京城,原本以為依靠著自己的本事,可以闖出一番天地,給曾柳一個美好未來。
無奈的是,出了社會才發現,和高牆以內的校園完全是兩個世界,任你再優秀,也抵不過別人父輩一個芝麻大的小官,更何況在京城這種高官多如牛毛的地方。
男人拚爹,女人拚幹爹,可惜這兩樣,陳亮一樣沒占到。
他的父母都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地道農民,為了供一個大學生讀書,每天起早貪黑勞作,五十出頭的人,看著跟六十好幾了一樣,陳亮每次回家都看著想掉淚。
幹爹他倒是也有一個,村頭的張屠夫,和他爹當兵的時候是拜把子兄弟,退伍以後二十多年連縣城都沒去過。
熬到了畢業,陳亮拚了命的工作,可是不要說報答父母,給曾柳美好的未來,賺的那點錢,就連給心愛的女人租個一室一廳的房間都不夠錢。
就在三個月前,曾柳的父母去他們那個破舊的地下室找陳亮談了兩次以後,他收拾了幾身換洗的內衣,趁肖柳出去上班以後,留了個紙條,用手中剩下的最值錢的相機押在了床頭櫃上,隻身一人,南下來到了現在這個城市,成了如今一個八卦雜誌的實習狗仔記者。
“出來了,李亞朋出來了!”
“戴墨鏡的那個,快拍,快拍!”
周圍一陣sāo動,緊接著響起一陣相機快門聲音。陳亮收起思緒抬頭望去,果然看到電梯裏出來了一個戴著蛤蟆鏡的男人。
他不敢怠慢,趕忙舉起來相機,要是今天拍不到幾張好照片,那個老想著把自己視為拖油瓶的責編師傅,肯定會讓自己馬上滾蛋。
陳亮夾雜在二三十個舉著長槍短炮的記者當中,瘦弱的身體被擠得東倒西歪,感覺自己成了個肉夾饃。
李亞朋已經在經紀人的保護下快步走上了保姆車。
顧不上那麼多,為了拍得足夠清晰,陳亮直接把相機舉過了頭頂。
“別他媽拍了!”李亞朋的經紀人打開了車門,對著一眾記者吼道。
“李先生,對於這次你和王飛離婚,真的沒有出現第三者嗎?”有個一臉絡腮胡的男人似乎並不怕事。
“滾你Y的!”李亞朋探出頭,丟出了一句京罵。
“哎!你怎麼罵人?”
“罵你怎麼了?死狗仔。”經紀人在旁邊幫腔道。
“我狗仔怎麼了?沒有我們,你們怎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