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再沒眼力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多嘴,她拍拍珠美:“你睡吧。”然後準備爬回自己床鋪,珠美一把拖住她:“林婉,今晚陪我睡。”
“呃?”林婉呆了呆:“好啊。”
接下來的狀態還是那麼多,把手機關了的譚珠美依然睡不著,長籲短歎;電視突然沒了圖像,林婉調了老半天調不好,急得拚命叫露露姐露露姐,她想反正今晚已經不要臉了一次,再多加一次也沒什麼關係。
劉露露被她叫得沒辦法,走到電視機後麵去查看天線,嘴裏不停埋怨:“都是你,剛剛如果看韓劇一定不會出問題。”
林婉很冤枉:“這跟看哪個電視台有什麼關係啊,如果我吃蛋糕被噎死,難道還要去殺那隻下蛋的母雞?”
那天的一切似乎都有些糟糕,雜亂、脫軌、令人措手不及的狼狽,但是如果林婉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一定會覺得此前的自己是多麼的幸福快樂。
2
在劉露露抱怨著彎腰調試天線的時刻,房門突然砰一聲被猛烈撞開。室外的寒風夾雜著雪的氣息和濃烈的酒精味一下湧進溫暖如春的屋內,三個女人同時抬頭望向門口,一個穿黑色皮夾克中等身材的年輕男子凶神惡煞地站在她們麵前。
劉露露反應最快:“你是誰?要做什麼?”
林婉說:“酒店修電視的吧……”她的吧字還沒說完,那個男人已經衝到她和珠美床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林婉畢生難忘,她和珠美同時下意識地把身體往後挪,但是顯然速度還不夠快,起碼快不過那個青年男子的拳頭。林婉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眼睜睜地看著雨點般的重拳落在珠美的身上臉上。
珠美哭叫一聲,抱住頭閃躲,她的哭泣似乎刺激到男子,這次他連腳都重重地踢了上來。發生得那麼突然,林婉呆呆地坐在床側,茫然地看著身邊發生的一切,那人穿著黑色的皮靴,因為外麵雨雪交加的緣故,每一腳踢過來都會在雪白的床單或者珠美的白毛衣上留下汙穢的腳印。
林婉反應不過來,怎麼回事?難道自己在做夢?
珠美哀嚎不已,那人麵目猙獰,痛罵一句:“騷貨!你還敢哭!”一手拎住她的頭發把她從床上直拖到地上去。
林婉看著珠美被從身邊拖走,終於醒過神來,她往前一撲,捉住珠美的足踝,想把她拖回來。但是那男子力氣極大,不但拖走珠美,還把裹在被子裏的林婉一起拖下了床,兩個女孩一起麵朝下從床上跌了下去,發出撲通兩聲脆響。
林婉的一邊膝蓋和手肘撞到堅硬的地板上,痛得哀叫一聲,就這麼一分神,珠美已經從她手上鬆脫。林婉艱難地從扭結在身上的被子裏爬出來,心裏著急,腳下又被厚重棉被絆倒,摔了個狗吃屎,她來不及叫疼,再次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簡直就像驚悚片,那個男人抓著珠美的頭發一路拖出房間,拖到走廊,期間不停用腳踢她的頭、臉和下體――這個強壯的男人把腳下的弱女子當作沙包在打,鮮血順著路徑一滴滴灑落,觸目驚心。
林婉穿著睡裙,光著腳一直追,她看到珠美用力去撥開他的控製,一邊像條蛆蟲似的在地上掙紮扭動,一邊痛苦尖叫哭泣:“救命,救命啊!”而那個男人始終不肯放過她,踢得不過癮,又用拳頭砸下來。
林婉連滾帶爬地上去,抓住那男人的手:“你幹什麼?別打了,要出人命了。”
男人原來端正的的麵孔已經因為興奮而變得變態的煞白,身上頭發完全被雪打濕,一張口就是刺鼻惡心的酒精味,啊,原來是個醉漢。
他一把將她甩出老遠:“老子就是要打死這個騷貨!”
林婉眼看著他的靴子再一次要踢到珠美的臉,想不了那麼多,往前一躍,像條麻袋似的整個人覆到珠美的身上,用手臂死死護住她的麵孔,一聲悶響――那一腳,紮紮實實地踢到了林婉的手臂上。
林婉哼了一聲,痛得當場眼冒金星,但她還是以最快的速度翻過身來,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住手臂仰頭尖叫:“你是誰?幹嗎打人?神經病!酒瘋子!”
男人神經質地大笑著,指指自己鼻子尖:“我是誰?我是這婊子的愛人,老公!”
林婉拚命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你問她!讓她自己說!”他一指地上的珠美。
林婉轉頭扯著珠美的手搖晃:“珠美,你是不是欠黑社會錢了?這人是誰?他為什麼打你?他說是你男朋友,不是的,你男朋友很愛你的不是麼?他撒謊!”
本來還在掙紮的珠美聽到林婉的問話忽然不動了,曾經娟秀的臉已經被踢得皮開肉綻,嘴角眼角裂開,鮮血正從鼻子和嘴唇往外冒,她像是刹那間失去了生氣,死屍似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兩顆大大的淚水從她的眼角和著血一起慢慢滑下來,滾到冰冷肮髒的地板上。
她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生存意識。
林婉覺得五雷轟頂,天旋地轉,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們住的這棟別墅並不是全封閉,出了房間就沒有暖氣,鋪了大理石瓷磚的走廊上掛著黃色的仿古煤氣燈,雕花的石欄杆及腰,可以看到外麵美麗雪景以及成畝的玫瑰園。在這麼美麗寧靜的地方,發生了如此醜惡血腥事件,半個小時以前美好愛情故事的男女主角,如今一個像死人似的躺在她身後,另一個變成了罪惡的凶手站在麵前。
林婉全身顫抖,她像是坐在冰塊上,身上隻穿著條棉布睡裙,赤著腳,整個小腿裸在外麵,剛剛沒有時間與精神讓她感到冷,現在那股冰冷的寒意卻從四麵八方冒了出來。冷,真冷啊,身上冷心上也冷。
走廊上的動靜讓其他房間的女孩走出來,她們看到眼前情景全部忍不住驚叫,都是和林婉一樣嬌生慣養的孩子,除開在電視上,沒有人見過真實的血腥與暴力,一下都失去了方寸。劉露露這時也魂不守舍地從房間裏跑出來,她手中拿著珠美適才扔在床邊的手機,看到走廊一幕,馬上開機打算報警。
珠美的男友反應迅速,一跨步劈手便把手機奪下,狠狠往牆壁上一摔,頓時摔成兩半:“誰敢報警!誰敢報警!”昏暗的燈光下,他猙獰得像隻鬼,地上則是像死去了一樣的同事,女孩們都嚇得尖叫起來,有人忍不住怯怯哭泣。
林婉哆嗦著抬頭看他,這明明就是頭發狂的野獸,為什麼珠美會把他描繪成癡情王子?難道在愛情裏的女子眼根本就是盲的?她受的震驚太大,完全忘記哭泣與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