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物一大氣脬過關,關吏見之,指其夾帶漏稅。其人辯曰:“小的是疝氣病。”吏曰:“既是扇子柄,難道不要起稅的麼?”曰:“疼的疝氣病。”吏曰:“藤紮扇子柄,一發要報稅了。”其人曰:“老爺,不是,是疼的大氣脬。”吏怒曰:“銅的大剃刀,豈該容汝漏稅?責打二十,以正其罪!”此人被打出來,偶為尿急,對人家門首撒之。門內婦人大罵,其人曰:“娘子休罵,我這官物,比眾不同,才在衙門裏納過稅,娘子就請看何妨。”
初上路一人初上北路,才騎牲口踏鐙,掉落一鞋。其人因作官話大聲曰:“阿呀,掌鞭的,我的鞋。”趕鞭的以為喚他做爺,答雲:“爺不敢。”其人愈發急,大呼曰:“我的鞋,我的鞋!”掌鞭的不會其意,亦連聲響應曰:“爺,小的怎麼敢?”其人隻得仍作鄉語,怒罵曰:“搠殺那娘,我一隻鞋子脫掉了!”
鬧一鬧一杭人婦,催轎往西湖遊玩,貪戀湖上風景,不覺歸遲。時已將暮,怕關城門,心中著急,乃對轎夫言曰:“轎夫阿哥,天色晚了,我多把銀錢打發,你與我盡力鬧一鬧。早行進到裏頭去,不但是我好,連你們也落得自在快活些。”
摸一把婦人門首買菜,問:“幾個錢一把?”賣者說:“實價三個錢兩把。”婦還兩個錢三把,賣者雲:“不指望我來摸娘娘一把,娘娘倒想要摸我一把,討我這樣便宜。”
蘇空頭一人初往蘇州,或教之曰:“吳人慣扯空頭,若去買貨,他討二兩,隻好還一兩。就是與人講話,他說兩句,也隻好聽一句。”其人至蘇,先以買貨之法,行之果驗。後遇一人,問其姓,答曰:“姓陸。”其人曰:“定是三老官了。”又問:“住房幾間?”曰:“五間。”其人曰:“原來是兩間一披。”又問:“宅上還有何人?”曰:“隻房下一個。”其人背曰:“原還是與人合的。”
連偷罵吳人有灌園者,被鄰居竊去蔬果,乃大罵曰:“入娘賊,春天偷了我嬸(筍),夏天又來偷我妹(梅)子,到冬來還要偷我個老婆(蘿卜)。”
晾榪桶蘇州人家曬晾兩榪桶在外,瞽者不知,誤撒小解。其姑喝罵,嫂忙問曰:“這肏娘賊個膿血,滴來你個裏麵,還是撒來我個裏頭。”姑回雲:“我搭你兩邊都有點個。”
鳥出來一家養子瞞人,鄰翁問其婦曰,“娘子恭喜,添了令郎。”婦曰:“並無此事,要便是你鳥出來的。”
軋棉花姑嫂二人地上軋棉花,嫂問姑:“軋得幾何?”姑曰:“盡力軋得兩腿酸麻,軋個戎(絨)勿出。”
慶生鬆江有嫗誕辰,子侄輩商所以慶生者。一曰:“叫夥戲子與渠湯湯,好弗熱鬧。”一曰:“個非阿娘所好,弗如尋幾個和尚,與渠篤篤倒好。”
賀壽賀友壽者,其友先期躲生,鎖門而出。一日,路上遇見,此人慣作歇後語,因對友曰:“前兄壽日,弟拉了許多喪門吊客,替你生災作賀,誰料你家入地無門,竟是披枷帶(鎖)了。”
壽氣一老翁壽誕,親友醵分,設宴公祝,正行令,各人要帶說“壽”字。而壺中酒忽竭,主人大怒,客曰:“為何動壽氣(器)?”一客雲:“欠檢點,該罰。”少頃,又一人唱壽曲,傍一人曰:“合差了壽板。”合席皆曰:“一發該罰。”
譬字令眾客飲酒,要譬字《四書》一句為令,說不出者,罰一巨觥。首令曰:“譬如為山。”次曰“譬如行遠必自邇”,以及“譬之宮牆”等句。落後一人無可說得,乃曰:“能近取譬。”眾嘩然曰:“不如式該罰。如何譬字說在下麵?”其人曰:“屁原該在下,諸兄都從上來,不說自倒出了,反來罰我?”
不知令飲酒行令,座客有茫然者。一友戲曰:“不知令,無以為君子也。”其人詰曰:“不知命,為何改作令字?”答曰:“《中庸》注雲:‘命猶令也。’”
令官不舉夫妻二人對飲,妻勸夫行令。夫曰:“無色盆奈何?”妻指腰間曰:“色盆在此,要你行色令,非行酒令也。”夫曰:“可。”遂解褲出具就之,但苦其物之不硬。妻大叫曰:“令官不舉,該罰一杯。”
十惡不赦鄉人夤緣進學,與父兄叔伯暑天同走,惟新生撐傘。人問何故,答曰:“入學不曬(十惡不赦)。”
餛飩蘇州人有賣餛飩者,夫偶出,令其妻守店,姿色甚美。一人來買餛飩,因貪看想慕出神,叫曰:“娘子,我要買你飩(臀)。”婦應曰:“你為何脫落子餛(魂)囉?”
茶屑一婦人向山客買茶葉,客問曰:“娘子還是要細的,要粗的?”婦曰:“粗細倒也都用得著,隻不要屑(泄)。”
賣糖一糖擔歇在人家門首敲鑼,婦喝曰:“快請出去,隻管在此甚麼?出個小的兒來,又要害我淘氣。”
食蔗一家請客,擺列水果。家主母取甘蔗食之,連聲叫淡。廚司曰:“娘娘想是梢(騷)了。”
秤人天赦日秤人,婆先將媳上秤,婆雲:“娘子,你放在大花星上正好。”次秤婆,媳雲:“看婆婆不出,到(倒)梢(騷)了。”
蜆子兩人相遇,各問所生子女幾何。一曰:“五女。”一曰:“一子。”生女者曰:“一子是險子。”生子者怒曰:“我是蜆子,強如你養了許多肉蚌。”
出甑饅頭一女人暑天賣饅頭,一人進店取一個,拍開一聞,以其葷者,仍合攏不買而去。店主母大罵曰:“掰開屄個天殺的!我家這樣初出籠的饅頭,香噴噴,粉白肥嫩,不差甚麼,你也用得過。為甚走進來拍開一條大縫,嗅了一嗅,竟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