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譏刺部(3 / 3)

嘲惡毒蜂與蛇結盟,蜂雲:“我欲同你上江一遊。”蛇曰:“可,你須伏在我背間。”行到江中,蛇已無力,或沉或浮。蜂疑蛇害己,將尾刺釘緊在蛇背上。蛇負疼罵曰:“人說我的口毒,誰知你的肚裏更毒!”

罵無禮有數小廝同下池塘浴水,被一小蛇將屪子咬了一口。小廝忿怒,將池塘戽幹,果見小蛇,乃大罵曰:“這小畜生太無禮,咬我屪子就是你!”

譏人弄乖鳳凰壽,百鳥朝賀,惟蝙蝠不至。鳳責之曰:“汝居吾下,何踞傲乎?”蝠曰:“吾有足,屬於獸,賀汝何用?”一日,麒麟生誕,蝠亦不至,麟亦責之。蝠曰:“吾有翼,屬於禽,何以賀歟?”麟、鳳相會,語及蝙蝠之事,互相慨歎曰:“如今世上惡薄,偏生此等不禽不獸之徒,真個無奈他何!”

素毒人問:“羊肉與鵝肉,如何這般毒得緊?”或答曰:“生平吃素的。”

嘲姓倪舊有放手銃詩一首,嘲姓倪者,錄之以供一笑。詩曰:“獨坐書齋手作妻,此情不與外人知。若將左手換右手,便是停妻再娶妻。一擼一擼複一擼,渾身騷癢骨頭迷。點點滴滴落在地,子子孫孫都姓倪(泥)。”

白嚼三人同坐,偶談及家內耗鼠可惡。一曰:“舍間飲食,落放不得,轉眼被他竊去。”一雲:“家下衣服書籍,散去不得,時常被他侵損。”又一曰:“獨有寒家老鼠不偷食咬衣,終夜谘谘叫到天明。”此二人曰:“這是何故?”答曰:“專靠一味白嚼。”

嚼蛆有善說笑話者,人嘲之曰:“我家有一狗,落在糞坑中,三年零六個月還不曾死。”其人曰:“既然如此,他吃些甚麼?”答曰:“單靠嚼蛆。”

笑話一擔秀才年將七十,忽生一子,因有年紀而生,即名年紀。未幾,又生一子,似可讀書者,命名學問。次年,又生一子,笑曰:“如此老年,還要生兒,真笑話也。”因名曰笑話。三人年長無事,俱命入山打柴。及歸,夫問曰:“三子之柴孰多?”妻曰:“年紀有了一把,學問一些也無,笑話到有一擔。”

聽笑話一婦與鄰人私,謂婦曰:“我常要過來會你,礙汝夫在家,奈何?”婦曰:“壁間挖乙孔,你將此物伸過,如他不在,我好通信。”一日,夫在家正講笑話,突見壁間之物,夫詰之,婦無可答,乃慌應曰:“是聽笑話的。”

引避有勢利者,每出,逢冠蓋,必引避。同行者問其故,答曰:“舍親。”如此屢屢,同行者厭之。偶逢一乞丐,亦效其引避,曰:“舍親。”問:“為何有此令親。”曰:“但是好的,都被你認去了。”

取笑甲乙同行,甲望見顯者冠蓋,謂乙曰:“此吾好友,見必下車,我當引避。”不意竟避入顯者之家,顯者既入門,詫曰:“是何白撞,匿我門內!”呼童撻而逐之。乙問曰:“既是好友,何見毆辱?”答曰:“他從來是這般與我取笑慣的。”

吃橄欖鄉人入城赴酌,腰席內有橄欖焉。鄉人取啖,澀而無味,因問同席者曰:“此是何物?”同席者以其村氣,鄙之曰:“俗。”鄉人以為“俗”是名,遂牢記之。歸謂人曰:“我今日在城嚐一奇物,叫名‘俗’。”眾未信,其人乃張口嗬氣曰:“你們不信,現今滿口都是俗氣哩。”

避首席有病瘋疾者,延醫調冶,醫辭不肯用藥。病者曰:“我亦自知難醫,但要服些生痰動氣的藥,改作癆、膨二症。”醫曰:“瘋、癆、膨、膈,同是不起之症,緣何要改?”病者曰:“我聞得瘋、癆、膨、膈,乃是閻羅王的上客。我生平怕做首席,所以要挪在第二、第三。”

瓦窯一人連生數女,招友人飲宴。友作詩一首,戲贈之雲:“去歲相招因弄瓦,今年弄瓦又相招。弄去弄來都弄瓦,令正原來是瓦窯。”

嘲周姓浙中鹽化地方,有查、祝、董、許四大族,簪纓世冑,科甲連綿。後有周姓者,偶發兩榜,其居鄉豪橫,欲與四大姓並駕齊驅。裏人因作詩嘲之曰:“查祝董許周,黿鼉蛟龍鰍,江淮河海溝,虎豹犀象猴。”

嘲滑稽客一人留客午飯,其客已啖盡一碗,不見添飯。客欲主人知之,乃佯言曰:“某家有住房一所要賣。”故將碗口向主人曰:“椽子也有這樣大。”主人見碗內無飯,急呼童使添之。因問客曰:“他要價值幾何?”客曰:“如今有了飯吃,不賣了。”

認族有王姓者,平素最好聯譜,每遇姓相似者,不曰寒宗,就說敝族。偶遇一汪姓者,指為友曰:“這是舍侄。”友曰:“汪姓何為是盛族?”其人曰:“他是水窠路裏王家。”遇一匡姓者,亦認是侄孫。人曰:“匡與王,一發差得遠了。”答曰:“他是?牆內王家。”又指一全姓,亦雲:“是舍弟。”“一發甚麼相幹?”其人曰:“他從幼在大人家做蔑片的王家。”又指姓毛者是寒族,友大笑其荒唐,曰:“你不知,他本是我王家一派,隻因生了一個尾靶,弄得毛頭毛腦了。”人問:“王與黃同音,為何反不是一家?”答同:“如何不是?那是廿一都田頭八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