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讓許莫殤這種通曉了幾十世人生經曆的人都認為，師父完美的詮釋了恩師如父這四個字。
不過，每到月初的時候許莫殤還是會抱怨幾句的。
雖然師徒隻有二人，消耗的生活必需品也少得可憐，但是還是要消耗的，而最近的人類聚居地最起碼也在五十裏開外，所以師徒二人需要每個月外出一次買些東西回來。
許莫殤小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是師父做的，自從許莫殤歡快地度過了人生第九個新年之後，這個意義重大的擔子便被師父不容置疑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五十裏是直線距離，不包括爬山、涉水、鑽鬆林、繞湖泊，就連四歲始涉的許莫殤一個來回都需要一天的時間，何其之累。
許莫殤隱約記得小時候師父的速度很快，米飯倒在鍋裏添上水，在鍋底添上足夠多的柴火，然後出門。
等到師父拎著一大包的東西回來的時候，正是米飯煮熟了的時候。
“……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什麼師父你可以這麼快？”
“因為師父比較高，所以走得比較快。”
“……但也不是太高。”
“我說的是修為。”
“……”
事實上，不出院子就能看到的那座大山是許莫殤旅途中最為不順的一段，以至於許莫殤曾不止一次端著碗在師父麵前抱怨要把這座山打通一條小道來好方便自己外出買生活用品。
因為他知道師父有這個能力，就像師父自己說的，他很高——盡管許莫殤從來不知道師父到底多高。
不過，遺憾的是，師父始終對此不屑一顧。
每當這時，許莫殤便會裝作不在意地道：“等我長大了，我肯定比你高。”
今天他也這麼說了。
師父的語氣和人一樣，自然是一貫的平靜，慢慢地咀嚼著口中的兩根青菜，待咽下去後才不急不緩地回應道：“雖然你的天賦很高，但並不代表你將來會比我高……事實上，這個幾率很小。”
“師父，人總是會死的……這個，我還很年輕……時間比較多……”
對於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許莫殤說出來絲毫沒有一點的畏懼，而師父也像是習慣了似的，該幹啥幹啥，隻要不太過分，從來不予管教，單憑這一點，便可看出師父的處事原則，也正因為如此才會培養出現在的許莫殤。
“我說過很多遍，你指不定哪天就死了，這樣的情況在這十三年來總共發生了八次，還好師父我比較高，不然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雖然隨著你漸漸地長大這種情況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少了，但是毫無疑問，每次出現的時候都會比上一次更加嚴重。”
“可是你知道的師父，我醫術很高，對於治病還是很有兩下子的，這些年每次外出采購東西的時候我都會順便給當地的人看病，賺了不少的錢呢，他們都叫我神醫……師父，你別這麼看著我，救死扶傷乃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我並沒有以此來滿足虛榮心的意思……而且賺來的那些錢我可都是用來買我們所需的食物了……”
“雖然對於你那些不知從哪裏學來的醫術我也很欣賞，但是這個問題我也回答了無數次了。你那個不是病，醫術是治不了的，隻有像師父我這麼高的人才能救你。”
“不是病那是什麼？”
“說了你也不懂。”
“師父，你總是這麼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你這次就告訴我唄。”
這一次師父罕見地沒有像以往那樣想都不想一下就拒絕，他低著頭看著碗中被菜油染成了粘稠褐色的白米飯，細細地咀嚼著口中的食物，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你少了一部分的神魂。”
“啊？什麼是神魂？”
“……我說了你不懂的。”師父繼續吃了一口飯。
“那好，我不問這個了……”許莫殤眼睛亮晶晶地，猶如一隻柔弱的小獸，可憐巴巴地看著師父：“那師父您老人家告訴我有什麼可以治好這種病的辦法嗎？我不想死啊……”
“找到那部分少了的神魂。”
“這麼簡單？”
“這隻是第一步。另外，這並不簡單，至於難度嘛……”師父端起桌邊的一碗茶水，吹開浮在表麵的茶葉，喝了一口，想了一下：“和大海撈針差不多。”
許莫殤瞪大眼睛，咽下口中的一塊鹹肉：“那我豈不是死定了！師父您老人家可以定要救我啊……”
說是求救，但實際上卻毫不擔心，狠狠地咬了一口烙餅，想著這餅要是再放點鹽巴就更好吃了。
因為他知道，師父肯定會救他的。
師父吃完了碗中的最後一粒米，將碗放下，看著許莫殤道：“你現在多大了？”
“……十三歲，師父。”
“什麼修為？”
“始涉境上境……說到這個，如果不是師父您老人家不讓的話我早就入虛了。”
師父瞥了他一眼：“超脫凡塵，觀望大道是為入虛。這個地方太小了，不適合入虛。”
“我一抬眼就可以看到整片天空哪裏還會小啊……那你說哪裏大？”
“大周朝有張圖，名為同通圖。若在那裏入虛，睜眼之後便是整個世界。”
“大周……？”許莫殤聽到了這兩個字之後心中微微地顫動了一下，思維瞬間便飄飛了千萬裏，但又突然覺得師父今天似乎有些不對勁便又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