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並非回到吳家,楊易瀾才鬆了一口氣,整理好儀容出了轎子,眼前隻是一間襄陽大街上極普通的店鋪,龐大的店身隱在落日的餘暉中有些朦朧晦暗,唯有門口的店招在紅燈籠的照耀下分外醒目:功德坊。
原來那天春芽的話還是被他聽到了,不僅聽到,而且好像~還記在了心裏。
楊易瀾側頭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吳靖海討好的一笑:“咱們今天先挑點你喜歡的,以後我會讓守德常來買了放在屋裏。”身後守德伶俐的應了。
楊易瀾心裏一暖,低低的道了聲謝。
“不用,隻要你喜歡的,我必為你尋來。”吳靖海湊近她耳朵小聲說,聲音也是低低的隻有她兩人能聽到。
這滿含著討好的親昵動作勾起楊易瀾的思緒,驀地想起燕雲樓那一晚,黃克炆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許諾,但彼時自己心裏隻有害怕,不似此時心底一片寧靜,甚至有一絲得意。
她暗想自己當初的選擇果然沒有錯,如果說這輩子仍注定少不了爭鬥和算計,選擇老戰場至少熟知對手的老底不是,伺機還可多培養拉攏幾個幫手,現下成親不過三日,吳靖海不就已經心向著自己了。
吳靖海卻不知自己在她心裏隻勉強是個共進退的戰友,隻覺得看見她唇邊的笑容便心情大好,恨不得再多得幾件差事逗她開懷,輕輕的拉起她的手跨進店鋪。
功德坊的點心大多是現做現賣,他們來的太晚,包括易瀾喜歡的山藥棗泥糕在內好些點心已經賣光了,兩人隻得將就著包了一些豌豆黃,切糕和甜鹹酥。吳靖海一臉的懊喪,連連吩咐了守德務必明日趕早來買。
楊易瀾附在他耳邊輕輕的說:“那幾種吃多也膩了,正想換個口味。現下陪我在外麵走走可好?”
吳靖海隻覺得她吐氣如蘭,吹的頸側麻麻癢癢的,心裏的不快立馬煙消雲散,忙讓冬晴拿來披風兜帽給她係上,又揣了她的小手在兜裏捂著,方才到街上。
此地正是襄陽的鬧市,雖然天色暗了,卻有很多挑擔推車的小販,沿街叫賣些穿戴吃食兒玩意兒,路上倒也熱鬧,楊易瀾頗有興致的一家家看過去,遇到新奇有趣的就拿起來看幾眼。她每看一樣,吳靖海就買一樣替她拿著,不一會兒兩隻手都占滿了,身上還掛了幾塊五顏六色的包頭,在晚風中飄飄揚揚。
街角處有一個年老的婆婆在寒風中賣山楂串子,縮手拱背好不可憐,卻仍守著垛子上零零落落剩下的五六串糖山楂不走,楊易瀾覺得可憐,便全買了分給大家,吳靖海雖不吃卻也得替她舉著兩串,那形象越發滑稽,引得旁人頻頻回頭,看的他臉皮發燒,窘迫的和楊易瀾咬耳朵:“娘子,可以回去了麼?”
他身形並不算魁梧,但仍比楊易瀾高了半頭,一側頭就碰到她半透明的小耳朵,小小的一彎猶如天上的月牙,被鴉雀色的鬢發虛虛的遮著,竟也有勾魂攝魄的力量,令他不舍得離開。
兩人依偎的身影在燈籠下無限拉長,漸漸合二為一,分不出你我。這情形落到後麵跟著的冬晴和守德眼裏,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主子可算找到了合心滿意的人。
楊易瀾的目光卻被路邊的一個算命道人吸引去了,那人須發皆白,麵色紅潤,大冷的天隻穿一件寬大的麻布道袍,手握一把拂塵亮的好像銀子打就,腰間還別著個紅的發紫的大酒葫蘆,身後招子上龍飛鳳舞的寫著兩個大字:神仙!
楊易瀾不禁樂了,擺攤算命的一般都寫神算子或者賽神仙,這位居然大刺刺的自稱為神仙,也不怕真神看到了怪罪。她捅了捅吳靖海,示意他去看那招子,吳靖海久受聖賢教誨,向來不信這些虛妄之事,拉著她要走,那道人已經看到了她們:“兩位且留步!我觀這位公子天庭飽滿,地格方圓,麵相淳厚,兩耳垂肩,來日必定興旺發達,建功立業,可要卜上一卦,算算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