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徐修平從滿案情報中抬起頭來,揉揉有些酸脹的眼,默默歎了口氣。

琉都之中的情況,比自己下山前想得更為複雜。金王、金後、臨江王府、馮家、徐家,還有這麼多雜七雜八的江湖人,勢力繁雜,一時之間大家都按兵不動,靜待事態發展。按理說,徐家並非如馮家一般,與臨江王妃有直接的血緣關係,又沒有站在臨江王府的對立麵,本可明哲保身,不會處在最危險的刀口上。

然而,徐修平陷入沉思,就父親那天與自己的密談來看,父親這把是把全部身家押在了金後仇思華的身上。徐家與馮家這兩代的糾葛,自己自然最是清楚,隻是他分析了許久,竟沒看出馮遠平在這次混亂中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那日弈劍閣中,若非雲小依關鍵時刻出手相助,自己險些要喪命他手,可見他始終不肯原諒自己、原諒徐家。可是父親言談間卻似乎表示,馮遠平會作為徐家在馮家的內應。當真如此?徐修平不由得冷笑一聲,阿遠的性子自己最是清楚,怎麼可能如父親所言,一心想著認祖歸宗?

江湖上風傳金王一個月後要對臨江王府和兩大世家動手,這樣的消息王府和馮家不可能沒有收到,可如今幾方勢力仍是相安無事。這番風平浪靜,反倒叫人遍體生寒。

臨江王府書房中,景蕭庭正緊緊握著手中的軍報,逼視著眼前不慌不忙的女子。

“王妃,我記得我說過,不管這次琉都裏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動邊境守軍。”景蕭庭壓抑著怒氣,“我知道你擔心妖後對我不利,可離國虎視眈眈,我如何能為一己私利傷我金國大業?”

裘芯茹沉默不言,半晌,方抬起頭來,道:“王爺胸懷天下,臣妾自是不如。臣妾隻知那妖後糾結一眾江湖賊子,說是月後就要治我們死罪了。王爺若是要治臣妾的罪,便任由王爺發落了。”

景蕭庭麵露倦色:“你說的那些,本王也有聽聞,隻這些江湖人皆是不入流的貨色,情報真假難辨。何況,聽其他大臣說,皇兄近來氣色尚佳,不會任由妖後胡來。”

裘芯茹冷笑:“莫要真到了皇上來削王爺軍權的那一日,王爺才明白,你敬人為兄,人卻未必信你嗬。”

“夠了,”景蕭庭青筋暴起,“王妃,你僭越了。此次偽造軍令之事,我諒你是情急之下逼不得已,暫且不責,如今我已傳令,非我親筆所書,加蓋大印的軍令,一概不認,死守邊境,謹防離國突襲。望王妃也要明白,我們為人臣子,首先要以國家為重!”說罷,拂袖而去。

半跪在地的女人低垂著頭,神色難辨。待臨江王遠去,她方慢慢自陰影中抬起頭來,咬咬唇,走向自己房中,自一處畫卷擰開機關,走入緩緩打開的密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