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由左胸第三根和第四根肋間濺出的。薄刀切然留在肋骨間。
黃少爺的臉色白如玉,汗珠直冒,臉頰雖然已痛苦而抽悸,但臉上的表情卻是高興的,他那扭曲的眼睛,一直看著藏花,就仿佛有千言萬語要說。
“你……你為什麼要……”
藏花已說不出話來,她用力咬著自己的嘴唇。雙眼已有水珠在滾動。
“隻有這個辦法才……才救得了你。”
黃少爺的聲音有點喘,臉色已越來越白,血卻還在流,他的眼睛又浮出了那抹輕愁。
“你們在說話時,我……就一直在……注意著他。”黃山爺的嘴唇微微在抖。“我總覺得………像風傳神這樣的人………不應該這麼容易就………就被毒了。”
他苦笑了一下。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說:“他一定……一定是將解………解藥放在牙齒裏。”
藏花點點頭。
“還好沒……沒有傷到你…………”
--難道傷到你就沒關係?
藏花沒有說這句話,並不是因為她不想說,而是她知道就算沒說,黃少爺也明白她的心意。
看著藏花扶著他的那一雙手,黃少爺淒涼的笑了。
--雖然笑得很淒涼,卻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甜蜜。
“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讓……女人抱。”
藏花眼中的淚水,已忍不住的滴了下來,她知道黃少爺的這一種情,是天地間恒古以來最“純”的。
隻可惜“情”字一物,不能施舍。
藏花隻有無言的看著他。
看著他,看著他………
……死去。
安祥、滿足、快樂的離去。
藏花默默的扶著黃少爺,眼淚雖已滴下,卻不再流了。她的嘴唇已用力咬著而泌出了血珠。
如果這一刀不是黃少爺擋下,她是否還能活呢?
他為什麼願意挨了這一刀?
是為了…………?
五
刀一揮,風傳神就頭也不回的穿出窄門,他知道這一刀一定會中,至於中的是誰,已無所謂了。
隻要刀一中,就一定會使他們亂一下,風傳神要的就是這麼一點時間。
這一點點時間,就已足夠他逃離了。
外麵是個好天氣,是酷寒中難得一見的豔陽天,奔出窄巷。風傳神立即轉入大街。
因為是難得的豔陽天,所以街上充滿了人群。三五成堆的聚集一起話家常。
逃命要緊,風傳神已顧不了路人異樣的眼光。他施展輕功在大街上飛馳著。
幾個起落,眼看著將掠出城門,風傳神忽然覺得眼前一花,兩條人影已從城牆落了下來。
定眼望去,這兩條人影赫然就是載天和鍾毀滅。
兩人一前一後的攔住他的退路,眼看著無法再逃離開,風傳神索性笑了起來。
“想不到兩位的輕功居然是一等一的。”
“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載天說:“你有沒有想到我十招之內就可以要你的狗命。”
“不用十招。七招就已足夠了。”鍾毀滅說。
看熱鬧,是人類的劣根性之一。
有人當街施展輕功,已是夠新奇了,居然還有人要決鬥。不看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人群很快的就靠了過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風傳神仍然在笑著,而且絲毫沒有一點害怕、恐懼的樣子。他慢慢的脫下白色長袍,雙眼帶著笑意的看著載天和鍾毀滅。
“看來今天一場決鬥是勢在必行。”風傳神說:“這些人也一定可以瞧見一場熱鬧的戰鬥了。”
人群一靠近,載天就想勸他們離遠一點,因為他怕萬一風傳神使詐,拿人群當擋筋牌,到了那種地步,也隻有眼睜睜的著著他離去。
他轉頭正想勸大家時,忽然發覺一件事,這些人雖然零零落落的站著,卻都是個個擋住了載天他們的退路,有的甚至占據攻擊的最佳地點。
鍾毀滅似乎也發覺了,他向載天使了個眼色,兩個人會心的點點頭。
這些人十之八九是青龍會的,更可能是久經訓練的一流殺手。
他們看起來雖然很亂,實際上都很有規律,而且每個人的眼神仿佛野獸般的銳利、殘暴。
“想不到這鎮上的人,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載天笑著說。
風傳神臉色裏得意。
“好眼光。”風傳神轉頭看著鍾毀滅。“你在青龍會那麼久,從來沒聽過有這些人?”
“我知道總堂有訓練一批人,叫做‘絲’,是傳門應付各種突發事件。”鍾毀滅說:“隻是不知道這些人是誰,平時待在什麼地方叩?”
“其實就算你見過這些人,也想不到他們就是‘絲’。”風傳神說:“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一群若百姓。”
他說:“他們平時就生活在你們的左右,過的本就是正常人的生活。”
“絲?”,載天問:“絲鍛的絲?”
“是。”鍾毀滅說。
“他們為什麼要叫做絲?”
“因為他們都是經過特別挑選,從小就要接受非常嚴格殘酷的殺人訓練。”風傳神回答了他的問題。“要怎麼樣才能在最適當的時候,把握著最有利的機會,用最快速有效的方法殺人,而且要在殺人後全身而退。”
“有沒有人不能接受呢?”載天又問。
“有。”風傳神說:“不能接受,就要被淘汰。”
“被淘汰的,就隻有死?”載天說。
“是的。”風傳神說:“經過每年一次的淘汰之後,剩下來的已經不太多了。這些人每一個都冷酷無情,都有毒蛇般的靈動狡黠,狐一般的奸猾,駱鴕般的忍耐,而且都精於縮骨、易容、狙擊、突襲。刺殺。”
他說:“這些經過淘汰剩下來的人,又被送到東瀛扶桑的‘伊賀穀’去受三年忍術訓練。”
他又解釋:“經過這種更嚴格更殘酷的忍者訓練之後,他們每個人都能將身體像蛇一樣扭曲變形,躲藏在一個別人不能躲進去的隱密藏身處,等到一個最有利的時候,才風穿而出,狙襲突襲,殺人於瞬息之間。”
“哦?”
“他們有時甚至可以不飲不食,不眠不動,蜷曲在一個很窄小的地方三兩天,可是隻要一動,對方通常就死定了。”風傳神笑著說:“他們這種形態,就好像毒蛇中最毒的那‘青竹絲’一樣。”
“那麼他們為什麼不叫青竹絲?”
“因為他們的掩護色並不一定是青的,他們看起來也不像是蛇。”風傳神說。
載天笑了。
“有理,非常有理。”載天衷心稱讚。“絲,就是絲,哪裏還有比這個更好的名字?”
--南郡王府的師爺載天,品鑒力一向是非常高明,這一點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否認?
“有絲,是不是就應該有絲路?”
載天仿佛對這個很有興趣。
“是的”,風傳神居然很耐性的回答。
載天笑了笑。
“不知道這條絲路是不是從漢時開始,從盛唐通達,從長安始,經河西走廊,過嘉峪關,通黑水域,到達敦煌的那一條絲路?”
風傳神搖搖頭。
“不是?”載天又問:“絲路有兩條,另一條當然也是從長安開始,由北走,出關,入哈密,吃哈密瓜,吃完哈密瓜後,就從通化、伊犁、阿爾泰山,一直走到我們所不知道的異國,是不是這一條絲路?”
風傳神又搖頭。
“這一條也不是?”載天問:“那麼這個絲路到底是哪條路?”
“都不是。”風傳神說:“這個絲路並不是一條路,而是一個人。”
“一個人?”載天問:“人為什麼要叫絲路?”
“因為這個人,在這些把自己的性命看作遊絲般的‘絲’,心目中,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路。”風傳神說,“因為沒有這個人,這些‘絲’就無路可走。”
“所以這個人就叫絲路。”
“是的。”
“好,好極了。”載天讚揚。“絲,絲路。就算中原一點紅拿著劍對準我的咽喉,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了。”
“絲路其實並不一定是人,而是一條路。”鍾毀滅說:“死路。”
“死路?”
“是的。”鍾毀滅笑了笑。“這些‘絲’雖然認為沒有他就無路可走,有了他,其實也一樣無路可走,就算有的話,那麼這條路一定是死路。”
風傳神的臉色變了,變的很難看。
那些被稱為“絲”的人,臉色更難看,不但難看,還帶有吃驚,他們實在想不到,這世上居然還有麵對著他們能談笑風生的人,而且居然還敢損他們。
有些人已經將兵器握在手中,隻等命令一下,馬上就可以將這兩個人碎屍萬段。
鍾毀滅仿佛沒有看出這群人的憤怒,他接著又說:“這一群‘絲’,現在來了二十七個人,加上你,一共是二十八個。”鍾毀滅看著風傳神。“而我們隻有兩個人,看樣子,今天我們是死定了。”
“事實好像是這樣子的。”載天居然回答了他這個問題。
“這一群‘絲’,都是經過殺人訓練的,如果我說從一數到三,他們就會死了,你相不相信?”鍾毀滅在問載天。
“數到三?我不相信。”載天搖頭。“就算數到三百,我都不相信。”
“你不相信?”
“不信。”
“要不要賭一賭?”
“好。”
鍾毀滅回過頭來,看著風傳神。
“你信不信?你要不要賭一賭?”
他是不是喝醉了?還是在做夢?
二對二十八,數到三,就要這些“絲”死?怎麼可能?
風傳神當然不信,他當然原意賭。
“好,我賭。”
第二章 豔陽天的血案
一
賭局一定,馬上就要開始。
賭注呢?賭注是什麼?
在這種情況下,你說他們的賭注是什麼?
除了死之外,還能賭什麼?
贏家就是活,對方一輸就永無翻本的機會了。
誰會輸會贏?
是風傳神贏?或是鍾毀滅?
二
嬌陽輕輕鬆鬆的投射在大地,在每個人的臉上。
長街上一片寂靜,每個人臉上都凝聚著驚訝和不信,鍾毀滅還是笑得很自然無所謂,就仿佛這場賭局,他已勝了。
載天大笑,他不但嘴角有笑意,連鼻子都仿佛笑得在輕抖,他那帶有笑意的眼睛直盯著風傳神。
風傳神當然也在笑,可是他這種笑比哭還要令人難受,就連三歲小孩都會看得出他笑得很勉強。
他實在很想笑得自然一些,但是臉上的肌肉已因懷疑而僵硬,他不懂,為什麼在人數、武力如此懸殊下,鍾毀滅還能這麼鎮定?他實在很想趕快看看數到三的結果是怎麼樣?
從一數到三,很快就會數完的,而且很快就會開始數。
“一……”
當“一”字聲響起後,風傳神才發覺數的人,不是鍾毀滅,也不是載天,而是一個不知在何時出現於城牆上的藏花。
藏花站在高高的城垛上,她手中還抱著一個人,抱著黃少爺。
看見藏花,風傳神已吃了一驚,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更令他的嘴合不攏。
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事,無法相信這種事居然會發生?而且就發生在他眼前。
當藏花開始數“一”時,不可能的事就發生了。
風傳神忽然看見城牆突然崩裂而開,泥岩紛飛,滿天塵土飛揚,然後他就看見城壁中站著一排人,站著一排手持弓箭的人。
弓已張,箭頭上帶著火種,火在嬌陽下閃著青綠色的光芒。
“二……”
“咻”的一連串響起,弓已放,箭已出。
五十四支箭,射向二十七個人,二支箭對付一個“絲”。
城牆崩裂時,“絲”們就已躍起,他們的反應絕對可以說是一流的,無奈報數的聲音也響得很快。
他們一躍起,二十七支箭已淩空射來,就射向他們的飛躍點。
空中一翻,二十七個人如落石般的迅速墮下。
這個反應也是一流的,無奈他們身體剛一落下,另外二十七支帶有火種的箭,就如熱情的少女般擁入了他們的身體。
火立即的引燃了“絲”他們身上的衣裳,有的是中箭後就立刻死亡,有的還在奔跑,帶著火。有的卻已在地上打滾了。
一時淒曆的慘呼聲,此起彼落,有些人已被燒著蜷曲成蝦米,有些人還在拖著殘餘生命在地上扭曲,哀嚎。
“三……”
話聲一落,二十七個如毒蛇般的“絲”,已變成了“死”。
三
如果你沒有親眼看見,身臨其境,你無法想象的出二十七個人同時慘叫的聲音,聽起來是多麼的恐怖,多麼的淒涼,又是多麼的令人心酸。
風傳神的臉上還留著剛剛的餘悸,他的身子也不知是因為恐懼,或是心酸?在嬌陽下居然還在顫抖。
藏花已不知何時下來,她就站在風傳神的麵前,手裏還是抱著黃少爺。
她的眼睛絲毫沒有任何表情,她的聲音聽起來也絲毫沒有任何感情。
“這個人是死在你剛剛隨手一揮之下。”藏花說:“你的那小薄刀還留在他的胸膛上。”
風傳神的目光移向黃少爺胸前的尋把小刀。血已凝結,變成了暗赤色,小刀鋒上閃著淡青色的光芒。
“你輸了。”鍾毀滅說。
“我輸了。”載天歎了口氣。“我是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說完話,載天馬上看向楞在一旁的風傳神,接著又問:“你呢?是否認輸?是否輸得心服口服?”
風傳神沒有馬上回答,他動也不動的站在那原地,就仿佛一尊石佛,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開口:“服”。
他的臉上總算有了笑容--冷笑。
“不但服,而且認了。”
他的目光在藏花他們的身上,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最後才長長的吐了口氣。
“現在我才知道,原來從一數到三的時間,是那麼的長,長得足夠令二十七個大男人死去。”風傳神說:“今天也應該是我這輩子中,過得最長最久的一日。”
他又笑了,仍是苦笑。
“長到令我根本不知道醒的時候,是何年?何月?何日?”
“對。現在躺在我懷裏的這個人也是一樣,也是不知道醒來的時候是何年?何月?何日?”藏花說:“今天也是他這一輩中過得最長最久的一日。”
藏花的聲音中還是不帶一點任何的情感,她的眼中卻有了一抹淡淡的輕愁。
--一抹和黃少爺時常浮現眼中的那一抹輕愁一樣。
淡得像西風。
風在呼嘯。
風是從西麵吹來的,嘯聲如鬼卒揮鞭,抽冷了歸人的心,也抽散了過客的魂魄。
幸好這裏沒有歸人,也沒有過客。
當然也沒有寂寞的少婦獨坐在窗前,獨坐在風鈴下,等待著她所思念的遠人歸來。
這裏什麼都沒有。
長街上沒有騎馬車轎,店鋪裏沒有生意往來,爐灶中沒有燃火炭,鍋裏沒有菜米魚肉,廚房間也沒有呢喃燕語和脂粉刨花油香。
這裏雖然有人,四個人,可是死人卻比活著的人多。
一片死寂。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風忽然停了,死寂的長街上,卻忽然有一條白犬拖著尾巴走上了這條鋪著零散青石板的長街。
有霧在犬後。
一團淡淡的輕霧。
四
一堆黃土,二根清香。
香在墳前,青煙繚繞。
嬌陽在西。楊錚靜靜的坐在嬌陽下,坐在墳前,他的目光仿佛在看著一個遙遠而又虛無飄渺的地方,又仿佛停留在墓碑上的那幾行字。
此地埋的是我的好友,
她的鹽槳令人懷念,
她的人亦讓人思念。
楊錚酒後揮筆,親雕。
風拂過,將冉冉升起的青煙吹散,卻吹不散楊錚眉上的輕愁。
有霧。
霧從梅林間,河水旁凝結而出。
漸凝漸濃。
轉眼間,霧已籠罩了整個梅林。
霧中深處仿佛有條人影走來。
五
風又來了。
又從西麵吹來,吹得長街上的招牌搖曳不停。
招牌上的銀環與吊鉤摩擦,聲音如拉鋸,令人牙根發酸。
白犬在吠叫,吠聲嘶啞、淒惻,仿佛它也知道這裏有太多的不幸。
長街上的窗紙被風吹得就好像痛苦與喘息。
鮮血已幹涸凝如黃土。
風傳神的臉色也如黃土,他望著漸漸飄過來的霧,眼中已露出恐懼之色。
鍾毀滅沒有看霧,他在看著那條白犬,那條趴在街旁的白犬。
霧很快的就籠罩了白犬。
白犬的瞳孔睜得很大,望著城門邊的人,當霧拂過它時,它的腿就仿佛抽悸了一下,又仿佛根本沒動,它的瞳孔卻已擴散,無神,然後就緩緩閉起,頭也垂下。
鍾毀滅的眼中浮起了驚懼,他忽然開口:“退,快退到城垛下去。”
載天和藏花好像也看見白犬的變化,當鍾毀滅的聲音剛響起時,他們就已跳起,跳上城垛。
風傳神沒有動,隻是臉上的恐懼已轉為無奈,他默默的看著霧籠罩了自己。
“這霧好奇怪。”藏花說:“每次青龍會的人,身份暴露,到了最後關頭,霧就一定會出現。”
“霧一出現,就有人會死。”藏天說:“而且死的一定是青龍會的人。”
“這叫殺人滅口。”鍾毀滅看著城牆下的霧。
“明知道霧一來,就是要殺人滅口,他們為什麼不逃呢?”藏花問。
“逃得過此時,躲不了一輩子。”鍾毀滅說:“青龍會對畏罪潛逃的人,一向都是用很殘酷的手段對付。”
“霧為什麼能殺人呢?”
“霧中含有一種殺人於瞬間的劇毒。”鍾毀滅說:“這種毒不必由鼻孔進入,可直接由人皮膚上的毛孔侵入。”
“這種霧一定要有人放,為什麼總是看不到放霧的人?”
“這件事情我查了很久。”鍾毀滅說:“至今仍不知道誰是放霧人。”
“會不會是青龍會的龍頭?”
“不可能。”載天搖搖頭。“像他這種人,絕不會親自出手。”
鍾毀滅同意的點點頭。
這時,長街上的霧已經散了。
霧來得很快,散得也很快。
西風仍在吹著,風傳神依舊站在原地,動也沒有動過。
“他怎麼沒有倒下呢?”藏花問:“是不是這霧沒有毒?還是他有解藥?”
“都不是。”鍾毀滅說:“我保證他從頭到尾都已死了,隻是死得心不甘,所以這股怒氣支持著他的身體,才沒有倒下。”
“你怎麼知道他已死了?”藏花說:“在竹屋裏他明明已中了毒,卻可以自己解毒,這一次--”
“絕對死了。”載天忽然開口:“你注意看他的手。”
藏花將目光移向風傳神的手,才發現他的手指全部發黑了。
第三章 磨刀的老人
一
黃昏,日已偏西,暮色低垂。
梅林裏充滿了清冷而潮濕的梅花芬芳,泥土裏還留有去年殘秋時的落花。
霧淡。
淡霧輕飄,迷漫於梅林間,溪水旁。
楊錚依舊坐在墳前,目光依舊是那麼的虛無。
霧中人影已近,是個老人。
是一個佝僂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