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見離別(1 / 3)

第一章 江湖人

有些人也正如百煉精鋼打成的利器一樣,縱然消沉,卻仍存在。

這世上永遠有兩種人。

一種人生命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存在,而是為了燃燒,燃燒才有光亮。

--哪怕隻有一瞬間的光亮也好。

另一種人卻永遠隻有看著別人燃燒,讓別人的光芒來照亮自己。

哪種人才是聰明人?

其實燕十三第十五種劍法變化,三少爺並不是唯一見的人。

在燕十三使出那一劍時,鐵開誠已經悄悄的到了決戰地的旁邊。

鐵開誠也是燕十三唯一“教過”,卻不承認的“徒弟”。

--“他一定也很想見你,因為你雖然不是他的弟子,卻是他劍法的唯一傳人,他一定希望你能看到他最後那一劍。”

這是後來三少爺對鐵開誠說的話。

所以燕十三的第十五式變化能再使出來的人。

三少爺並不是唯一的一個。

鐵開誠也會。

如果“毒龍”會再複活,並不一定在三少爺身上。

“隻要你一旦做了江湖人,就永遠是江湖人。”這是三少爺對鐵開誠說的話。

“隻要你一旦做了謝曉峰,就永遠是謝曉峰。”這是鐵開誠的回答。

其實生活在江湖中的人,雖然像是風中的落葉,水中的浮萍;

他們雖然沒有根,可是他們有血性、有義氣。

他們雖然經常活在苦難中,可是他們既不怨天,也不尤人。

因為他們同樣也有多采多姿,豐富美好的生活。

江湖路,雖然永遠難預測的,但是,身為江湖中的人,卻還是懷念江湖中的事。

“五麻散既然有人能再找得出來。”載天望著風傳神。“就有人能製造出這種氣體。”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事都難猜的。”風傳神也注視載天,“有人願意跳河,說不定也有人可以自殺?”

這世上的事,又有誰能預料的到呢?

載天轉身,感慨的說:“好好的埋葬他們吧!”

他們就是指杜無痕和溫火。

“我會。”風傳神很正義的說:“這是‘傳神醫閣’的規定。”

真的嗎?

有日出,就有日落,所以就有了黑夜。

有壞人,就有好人,所以就有了執法的人。

這是一成不變的。

也是自盤古開天就有了。

可是有一種也是自開天以來就有的。

那就是--邪不勝正--永遠的。

一定永遠的。

遠古以來就是這樣。

千年之後還是一樣。

第二章 平凡的人

王府宅第雄偉開闊閎大。

可是一到了晚上,卻總是讓人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冷清陰森之意。

冷清也許是因為它太大了。

陰森呢?

今夜寒冷,蒼穹卻難得的出現了星星。

雖然沒有夏夜來得燦爛、繁多,但也有它的淒美、蒼涼。

朱總管已經在南王府呆了十幾年了,從小廝熬到總管並不容易。

他雖然在王府住了那麼久,可是晚上也不太敢一個人走在園子裏。

朱色,就是紅色。

朱總管的名字,讓你一看就知道是講顏色的。

他姓朱,單名“綠”。

朱綠。

朱總管還有三個兄弟,都是以顏色為名。

老大朱藍。老二朱白。朱綠是老三。老麼是朱青。

朱總管的父母一定很喜歡各種顏色,姓已經有顏色的意思了,連名字都直按了當的取之顏色。

朱綠卻不喜歡綠色的衣服。

當然綠色的帽子更不喜歡了。

--這一點,隻要是男人,一定都不會喜歡的。

今夜朱總管穿了件深藍色的棉沃,勉勉強強的巡視南王府一圈。

這是他每天晚上睡覺前,必須做的事。

不可能有小偷敢到南王府內偷東西,這一點朱總管比誰都清楚,可是每天晚上,他還是要巡視一番。

--一個人活著,有時並不是隻為了自己,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是為了別人而活著的。

--如果你已經擔起了一付擔子,就不能隨便放下去。

朱綠的擔子就是明知道沒有人敢來偷東西,仍要每晚巡視一次。

巡視完了“聽月小樓”後,朱綠緩緩的鬆口氣,他決定回房後一定要他老婆起來替他炒幾樣下酒的菜,然後再陪他喝幾杯。

月本無聲,月怎麼能聽?

就因為月無聲,所以也能聽。

聽的就是那無聲的月,聽的就是那月的無聲。

有時候無聲豈非更勝有聲?

沒有月,卻有星。

星光靜靜的灑在窗紙上。

月無聲,星也無語。

聽月小樓裏也靜悄悄的。

現在已是半夜了,也正是人們人睡的好時刻。

花無語早已人寐了。

她就住在聽月小樓。

南王府內更早就靜靜的。南王爺楊錚“住閣療養”,載師爺在旁侍候。

這正是手下們鬆懈的好時刻,所以該溜的,早已溜出去玩,偷懶的早已人夢鄉。

南王府今夜就好像一座空城般的靜悄悄。

寂靜的聽月小樓忽然閃出一條人影,飛身縱入林中。

人影纖細,就仿佛是女人。

她一身夜行人打扮,連頭都蒙住,隻露出一雙閃著智慧的眼睛。

她落入林內,四周望了望,輕巧躍起,一閃沒入黑暗中。

再次無聲的落在王爺寢室門前,黑衣人雙眼掃了掃,輕輕推開房門,迅速的閃入。

房內漆黑,夜行人卻如臨舊地般的搜了起來。

手法熟練、仔細,一看就知道是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

一會兒功夫,已搜完整個房間,看黑衣人的樣子,仿佛沒有找到她要找的東西。

穿黑色的夜行衣,走在黑夜裏,就仿佛一粒米放在一堆米裏一樣。

夜行人縱身飛出王爺寢室,隻幾個起落,就已飛入王爺書房。

書房一樣漆黑。

夜行人輕巧迅速的四處搜尋。

她一間找過一間,到底在找什麼?

珠寶?或是貴重物品?

還是文件書信?

搜尋的結果還是失望。

夜行人有點懊惱,她再望了四周一眼,轉身欲從窗戶出去時,突然窗外飛入一人影。

夜行人閃身,雙手如利刀般的切向飛入人影。

雙手連環,快速且狠毒。

她的秘密決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所以她必須殺死這飛人的人影。

六六三十六招,隻在彈指之間,卻仍未傷著人影。

夜行人準備使出絕招時,突聽“你應該一出手時,就使出本門絕學。”

聽到這句話,夜行人立即住手,雙眼露出詫異。“你是--”

“天青如水,飛龍在天。”

“幾月幾日?”夜行人問。

“三月初七。”

這是日期,不是人的名字。也許不是日期,而是一個約好的暗號。

但是現在這個暗號卻代表一個人,屬於一個極龐大秘密組織的人。

四百年來,江湖中從未有過比“青龍會”更龐大嚴密的組織。

它的屬下有三百六十個分舵,分布天下,以太陰曆為代表。

“三月初七”,就代表它屬下的一個分舵的舵主。

“是你?”夜行人感到驚呀。

“你一定想不到‘三月初七’就是我。”

星光從窗外投射進來,照在這個人的臉上,隻見這張美麗純潔的臉上完全沒有一點機詐的樣子。

這個人赫然就是因景小蝶。

她笑嘻嘻的望著夜行人,“很少有人知道我也是‘青龍會’的人。”

“實在想不到。”夜行人歎了口氣。“我連作夢都沒有夢過。”

因景小蝶很“純潔”的笑了笑,“我也想不到你會在今夜就動手了。”

“錯過今夜,恐怕難再有此良機。”

“今夜之後,蛇已被驚,哪會有良機呢?”因景小蝶笑意中,含有譏意。

“那依你之見?”夜行人仿佛看不出她笑意之譏。

“我十七歲時初來此地,也懷著和你相同的心裏,想早一點立下功勞。”因景小蝶連歎息聲都很好聽。“唉!結果差點連命都丟了。”

“哦!”

“楊錚表麵看來仿佛是沒有心機的人,如果你也這樣認為,我勸你趁早替自己訂副棺材吧。”因景小蝶輕聲如啼。“載天更是不可想像的人。”

“是嗎?”

“不管你在什麼時間,在什麼地點,什麼場所,隻要和載天聊過話,哪怕隻是無關痛癢的話,他都會做成記錄,然後存檔。”因景小蝶說:“也許這一份存檔,他一輩子都用不到,可是隻要他想對付你,這份存檔就成為你的弱點。”

夜行人很仔細的聽著。

“隻要和他見過一次麵的人,在他的檔案裏,就有你的資料。”因景小蝶說:“包括你和我。”

“楊錚呢?”夜行人問。“他連王爺也做資料?”

“是的。”

夜行人視線落在好遙遠的地方。“我想我已有載天的弱點了。”

“錯了。”因景小蝶說。

“為什麼?”

“你以為知道他也將王爺做成資料檔案,就是擁有他的弱點?”

“你認為呢?”

“如果以為這就是他的弱點,那你實在太悲哀了。”因景小蝶仿佛很同情她。

夜行人一點也不生氣,她隻是笑笑。“現在我該怎麼做?”

“趕快回房睡覺,就當成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就這樣?”

“對的。”

“好。”

夜行人轉身離去。

因景小蝶靜靜的望著遠去的夜行人,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她緩緩的關好窗戶,然後打開門,輕鬆的走出,再將關好。

書房內又恢複寂靜。

真的寂靜嗎?

就在因景小蝶關好門離去後一會兒,寂靜的書房內,突然有了腳步聲。

輕微,但聽得出是腳步聲。

書房的牆角陰暗裏走出一個人,他走至星光處,停足凝望著窗外。

星光撒在他的臉上,清清楚楚的看出他就是那個總管,朱綠。

朱總管剛才一直待在書房內,為什麼因景小蝶和夜行人沒有發現?

以因景小蝶他們那樣的高手,為什麼沒有發覺房內有人?

是朱綠的武功比她們更高?

還是她們的警覺性並沒有像她們的武功那樣高?

都不是。

因景小蝶她們既然能被派到這裏做密諜,功夫能差?警覺能低嗎?

她們沒有發現朱綠,那隻因為朱總太平凡了。

“平凡。”

平凡得讓你不覺得他在你身旁。

平凡得讓你不注意。

就因為他太平凡了,所以你才沒辦法注意到他。

“平凡”說來容易,做起來卻難如登天。

一個人要經過多少痛苦?多少淒涼?多少辛酸?才能達到--平凡。

從平凡的出生,然後長大,再在社會裏闖天下,做一些不平凡的事。

從一切不平凡裏去找更“不平凡”的經曆。

有的人會得到不平凡的成功。

有的人會得到不平凡的失敗。

可是,會得到“平凡”結果的人,是少之又少。

“平凡”,多麼平凡的兩個字。

可是又有幾人能做到這兩個字?

--如果你是一個“平凡”的人,那一定過得很幸福快樂了。

平凡。自開天以來,上帝就賜於我們這個權利。

可是,我們卻疏忽它,不要它。

這是多麼深遠的悲哀!

第三章 離別鉤的無奈

因景小蝶走入林中,然後停步,靜靜的注視著聽月小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見她純潔美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冷意。

又過了一會兒,她緩緩揚起手,在空中做了一個怪動作。

在她的手還未完全放下時,她的麵前已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穿青色緊身衣的少年人,他恭敬的說:“三月初七子時報到。”

對於手下的辦事能力,因景小蝶一向很自信的,她冷冷的發出命令:“帶著酉時和午時,到楊錚寢室和書房去製造事端。”

“是。”

“要以專家的手法。”

“是。”

因景小蝶滿意的點點頭,青衣人又立即消失在夜色中。

她仰頭望著夜空。

夜空已不見星星和月亮,隻有一片浮雲在飄蕩。

在同一個夜裏,在一個很遠的地方。

那裏本來有一間破舊簡陋的小木屋,現在一樣也有小木屋,卻不是破舊簡陋,而是嶄新的。

小木屋雖然被勝三和他的夥計們輕鬆的折掉,也很快的就被載天叫人重蓋了起來。

--既然有人會拆房子,就會有人蓋房子,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

重建的小木屋聳立在夜色中,看來就仿佛從沒有被拆掉過。

它蓋得和原先的小木屋一模一樣,就連建材用的木頭都是同一種。

裏麵的擺飾當然一定都相同的。

載天雖然很努力的將它重蓋得和原先一樣,但是有一祥他卻無法建得出來。

那就是“風霜”。

歲月的風霜。

歲月留在小木屋的痕跡。

木屋的小門上本來是鎖著一把生了鏽的大鎖,現在是一把嶄新的鎖。

木屋裏隻有一床一桌一椅,一個粗碗,一盞瓦燈和一個紅泥的火爐,每樣東西本來都積滿灰塵,但現在卻都是幹淨的。

屋角陳年蛛網,以前的青苔厚綠,都已不複存在了。

新的。

一切都是嶄新的。

但是在嶄新的小木屋裏一個隱密的地方,有著一個生了鏽和積滿了灰塵的鐵箱子。

鐵箱裏有個放了很久的火折子,和一件曾經風動一時武器。

離別鉤。

“我知道鉤是種武器,在十八般兵器中名列第七,離別鉤呢?”

“離別鉤也是種武器,也是鉤。”

“既然是鉤,為會麼要叫做離別?”

“因為這柄鉤,無論鉤住什麼都會造成離別。如果它鉤住你的手,你的手就會和腕離別,如果它鉤住你的腳,你的腳就要和腿離別。”

“如果它鉤住我的咽喉,我就要和這個世界離別了?”

“是的。”

“你為什麼要用如此殘酷的武器?”

“因為我不願被人強迫跟我所愛的人離別。”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真的明白?”

“你用離別鉤,隻不過為了要相聚。”

“是的。”

如今呢?

離別鉤又重新被鎖入這鐵箱子裏。

楊錚依然是楊錚。

呂素文呢?

她在何方?

當初拿出離別鉤,是為了和她永遠相聚,結果呢?

離別鉤依然還是那個樣子,依然被鎖在生了鏽的鐵箱子裏。

依然放在那個隱密的地方。

它是否還能有重現江湖的一天?

武器雖然有名,如果沒人用它,還是跟一根木頭沒什麼兩樣。

長夜漫漫。

漫漫長夜總算已過去,東方第一道陽光從楓林殘缺的枝葉間照進來,恰好照在因景小蝶的臉上。

晨風吹枝葉,陽光跳動不停,就仿佛是她的心情一樣。

她知道今天王府裏一定有得忙了。

--昨天夜裏有三名刺客,侵入王爺寢室和書房。

因景小蝶笑得更開心,這三名刺客是她的手下,是她派去的。

這三名刺客一定會被抓。

這本就是她派他們去的最大目的。

被抓一定會被逼問,載天逼問犯人的方法,至少會三十三種。

任何一種都會讓人恨不得將老婆偷人的事全講出來。

三名劍客一定也禁不住逼問的,他們會說出自己是青龍會的人。

隻說是青龍會的人,不會說是因景小蝶派來的。

咋夜夜行人夜闖寢室和書房,雖然她的手法很幹淨仔細,但絕對瞞不過老狐狸載天的眼睛。

夜行人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所以必須有人來頂替。

這也隻是因景小蝶派三名手下去頂替的目的之一,最大的目的是要他們被抓。

載天一定會逼問他們為什麼夜闖王府。

--因景小蝶和夜行人來王府的目的,就是為了離別鉤。

載天一定看得出來刺客的回答是真的。

這本就是真的。

隻要載天相信,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載天相信就會有舉動,一有舉動,不管他多麼小心,多麼秘密,因景小蝶一定都會查出來。

青龍會這麼久沒動楊錚,就是為了離別鉤。

離別鉤在楊錚的手裏一天,青龍會就一天不敢動。所以離別鉤是青龍會勢在必得的東西。

楊錚一定也知道,他一定將離別鉤放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放在他隨時要用就拿得到的地方。

這個地方就算載天不知道,他也一定會將刺客的消息告訴楊錚。

楊錚目前不能移動,可是他一定會疑心離別鉤是否已被偷走了?

隻要楊錚一起疑心,青龍會的目的就達到了。

早晨不管是春天或是酷冬?是晴天還是雨天?永遠都是充滿希望。

因景小蝶今早也充滿了希望,她梳洗完畢後,輕鬆的走出房間,走人酷寒的冬陽裏。

從她的房間到前廳,必須經過“雪蘆”。平常她起床後都直接到“雪蘆”,今天她卻想去前廳。

前廳一定為了昨夜刺客的事熱鬧非凡。

剛走到雪蘆門前時,因景小蝶就看見一個人從雪蘆內走了出來。

朱綠手捧著一束冷梅走了出來,一看見因景小蝶就笑著說:“因景姑娘,你早。”

“早。”她望望他手中的梅花。“朱總管的興趣真雅,一大早就剪了些梅花,準備插在哪裏?”

“我雖然很想雅,可是卻是一個俗人。”朱綠笑嘻嘻聽說:“這些梅花也不是我剪的,我哪有這種技術?”

“誰剪的?”

“我本來是想麻煩因景姑娘的,一到了這兒,就隻見大小姐一人在。”

“花大小姐?”

“是的。”

“這些梅花是她幫你剪的?”

“獻醜了。”花舞語淡淡的從雪蘆內走出來。

“哪兒?”因景小蝶說:“我昨夜睡得很甜,所以睡過頭了,應該是我份內的事,麻煩大小姐了,該道歉的是我。”

“誰做都一樣。”花舞語說:“今早我起早了,想剪些花帶去醫閣,所以就來了。”

“剛好載師爺來通知我,送些梅花到醫閣去。”朱綠仍笑嘻嘻的說:“我才到這裏來。”

“這種事就算半夜將我叫起,也是應該的。”因景小蝶說。

“我是早上才接到載師爺的通知。”朱綠說。

“早上?”因景小蝶說:“朱總管昨夜一覺到天明?”

“是呀!”朱綠說:“昨夜一夜無夢。”

“昨夜也沒發生什麼事?”因景小蝶微微一楞。

“沒有呀!”朱綠突然收住笑容。“難道因景小蝶認為應該有事發生?”

“怎麼可能?”因景小蝶急忙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我咋晚半夜時,好像聽到有響聲。”

“好像?”

“我的意思是在熟睡中迷迷糊糊的聽到一些聲音。”因景小蝶說:“也許是我在做夢?”

“我也時常這樣。”花舞語說:“王府裏怎麼會有事呢?”

“對呀!”朱綠又笑嘻嘻的說:“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我跟你一塊走。”花舞語說:“我正好想到前廳。”

“是的。”朱綠讓開一步。

花舞語朝因景小蝶點點頭,含笑邁開輕步。朱綠立即跟著。

因景小蝶楞在原地。

怎麼可能?

她對自己的手下能力很清楚,可是那三名手下呢?到哪裏去了?

昨夜王府怎麼可能沒有事?

會不會她的手下做的太“專家”了,所以王府內沒人發現?

不可能,她發的命令不是這樣。

或是載天故意要隱瞞這件事?

如果是這樣,那也隻有對外會隱瞞,因景小蝶又不是外人?

難道……難道他們已經發覺她的秘密?

不可能。

因景小蝶來王府已六七年了,不可能暴露身份。更何況以載天做人處事的原則,如果他發現因景小蝶的真實身份,決不會如此安靜的。

這些情形都不可能,那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因景小蝶發覺自己仿佛已掉入了萬丈深淵。又仿佛身處在地獄的火焰中。

她實在想不出咋夜她的三名手下到底幹了些什麼事?人又到了哪裏?

她已發覺早晨並不是充滿了希望。

--對“某些人”來講,早晨是沒有希望的。

可是對另外某一種人,早晨一定是充滿了希望。

那就是病人。

病人一大早起來後,一定很希望今天醫生會對他說:“今天你已可以出院了。”

風雪中的梅花,傲俊挺拔。

花瓶裏的梅花,依然給人這種感覺。

楊錚的病房內擺滿了梅花。這當然是載天送來,卻是花舞語一技一剪的。

“蓋好了嗎?”楊錚凝視著梅花。

“好了。”載天說。

“房子可以重建,花謝了會再開。”楊錚的聲音仿佛很淡。“人離別了呢?”

“會相聚。”載天說:“離別就是為了相聚。”

楊錚苦笑:“離別通常都是為了和別人相聚。”

離別通常都是為了和別人相聚。

這是真言。也是至理。

自遠古以來,人類離別一定是為了要和別人相聚。

沒有離別又哪來的相聚?

可是--

沒有相聚,又哪來的離別?

離別和相聚之間隔了多遠的距離呢?又隔了多少的困難?

有人說,相聚難。

也有人說,離別難。

你說呢?

如果讓我來說--

做人難。

你同意嗎?

“我不同意。”

載天直言說出。

楊錚仿佛知道他會這麼說,所以也沒有驚訝。“為什麼?”

“離別通常都是為了和別人相聚,可是你不同。”

“為什麼?”場錚又問了一次。

“你用離別鉤,雖然名為離別,實際上是為了和愛人永遠相聚。”載天注視楊錚。“沒有別人的離別,你們又怎能相聚。”

唉!這也是一句真話,也是一句至理。

“沒有別人的離別,你又怎能相聚?”

自恒古以來,多少的相聚是離別堆積而來的?

你們的相聚,是別人痛苦的離別。

所以你們的痛苦離別,也是別人歡樂的相聚。

離別又有何苦?

相聚又有何歡?

隻要你看得開,想得開,這世上又有何種事情能令人心痛如絞呢?

“沒有別人的離別,你又怎能相聚?”楊錚喃喃的說著這句話。

他說一次、二次、三次……也不知說了幾次,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好開心,笑得好瘋狂,也笑得好痛苦。

笑聲洋溢在房內。

“好。”楊錚的聲音聽來很痛苦。“好一句沒有別人的離別,你們又怎能相聚。”

他不等載天接話,馬上又說:“離別?相聚?”

寒冬裏的嬌陽,雖然可愛卻還是冷的。

“本就沒有相聚,哪來的離別?”楊錚說。

“既有離別,就一定有相聚。”載天說:“有些相聚是在心中,在無形的。”

“心中?”楊錚一字一字的說:“心中的相聚?心中的離別?”

“是的。”載天說:“你們雖然相聚,可是心中卻是離別,又怎能會有相聚的歡樂?”

換句話說--“你們雖然離別,可是心中卻有相聚,又何必為了離別痛苦?”

楊錚懂載天話的意思,所以他笑了。

真心的笑了。

你們雖然離別,可是心中卻有相聚,又何必為了離別痛苦?

二十年來的“陳年”痛苦,一句話就解除了。

楊錚感激的望著載天。

二十年來的心中之梗,一下子就疏散了,楊錚當然會高興。

晨風雖然寒冷,卻已帶來了遠山的泥土芬芳,更帶來了遙遠虛無飄緲地方的早春。

楊錚躺在床上,臉上充滿了喜悅,眸中洋溢著甜蜜。

“看來今年的春天會來的很早。”楊錚說。

“不是早來,而是已經來了。”載天說。

“來了?”

“是的。”

“什麼時候?”

“昨天晚上。”

“幾個?”

“明的三個,暗的兩個。”

“夠不夠大?”

“一條是我們早就知道的。”載天說:“另外一條朱綠卻看不出來。”

“為什麼?”

“她身上不但穿著夜衣,全身仿佛也用‘縮骨功’,就連聲音也是用天竺的‘腹語術’。”

“哦?”楊錚思索一會,接著問:“明的三條?”

“關在書房的地下牢。”

風一定曾經溫暖過,雨一定也曾輕柔過,人一定有過少年時。

--人有少年,就會有老年。冬來了,春就不遠。

“是的。”

“那就迎春吧!”

“真的要迎春?”載天仿佛不敢相信。

“是的。”楊錚淡淡的說:“你認為太早了嗎?”

“沒有。”

楊錚滿意的點點頭,滿意的鬆了口氣。“寒冬已太冷了。春能早一點來,又為什麼要拒絕?”

“是的。”

第四章 還是無奈

冬天是太冷了,春天能早一點到,是每一個人都希望的。

問題是春天還未到,有些人卻以為春已來了。

十月初四,有雲。

離十五天的期限還有八天。

前幾天藏花還很樂觀,還很有自信。她認為“青龍會”一定會來找她。

鍾毀滅既然被他們綁架了,或許是殺了?青龍會一定會來找她。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青龍會仿佛縮頭的烏龜一樣,頭一縮進殼裏就不出來了。

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青龍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再一幌眼十五天的期限就要到了,她怎麼跟楊錚交代?

當初借人時,誇口扣胸脯,鐵口包準十五天還人,如今呢?

不要說是人在哪裏?就連死活都不知。

唉!藏花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端起杯子一仰頭,“咕嚕”的一聲,一杯已入喉。

現在還是早上,她現在已經是第八杯了。

沁春園的小二“阿吉”端著一盤熱乎乎的湯包,送到藏花桌上。

“昨晚輸了?”阿吉問。

“輸個屁。”藏花一開口沒好話。

“那你幹麼一大早的就開始喝酒?”阿吉笑著說:“一張臉就跟湯包似的全皺在一塊。”

“人無近慮,必有遠憂。”她說:“說了你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