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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高風卻躲開司雪目光,麵對著窗戶,點了煙抽。他抽煙的姿勢,讓司雪忽然間意識到,這人外表上粗魯,內心,卻有著不為人察的一麵。

送走高風,司雪的心情稍稍好了點,盡管她不是一個把希望胡亂寄托在別人身上的人,但高風一番話,還是化解了她內心某種危機。是的,危機。自從汪秘書長說完那番話後,司雪心裏,便有了另一種危機,人是不能有什麼把柄落在別人手上的,授人以柄,自己便永遠失去主動權。司雪必須奪回主動權。

吳世傑是在第二天上午來到賓館的,進門就說:“糟糕透了,高風這混球,盡給我闖大禍。”

“又咋了?”司雪以為高風又惹了什麼事,一問,才知吳世傑說的正是李正南那檔子事。按吳世傑的計劃,他是決然不動李正南的,李正南是小魚,真正的大魚在水底,必須讓大魚有所驚慌,才能把事情查個清楚。高風這一杆子攪下去,整個吳水都起了渾水。“我怕紅的白的,將來都成李正南的,那我不是白忙活了這半年?”

“那你為啥不提前給他說明,阻止他?”

“阻止他?他啥時出來的,我都不曉得,這小子,能量大啊。”吳世傑長歎一聲,接著道,“你怕是想像不到他的根有多深,這兩天,聽著我都害怕。”

“你們到底在玩什麼遊戲,我咋越聽越糊塗?”司雪真是感到困惑,吳水這攤事兒,到現在她還搞不明白。

“還能玩什麼遊戲?”吳世傑恨恨道,“讓他進去,一方麵是想保護他,另則,也隻有這樣,才能把國企收購案徹查清楚,誰知他一點不領情,硬是讓上麵發了話,這不,計劃全泡湯了。”

原來這樣!瞬間,司雪腦子裏出現一大團空白,似乎有種被人捉弄的羞恥,更有種井底之蛙的痛憾。半天,她喃喃道:“吳世傑,我現在才發現,你才是一個標準的政客。”

高風果然沒有食言!第三天上午,他開著車親自去下麵一個縣,將樂文接了出來。樂文足足瘦了有十斤,猛一看,都有點認不出了。兩人見麵,一時竟都難以開口,等上了車,高風問樂文去哪,要不要先跟司雪見個麵?樂文恨恨說:“你送我回去,如果你再提她,這輩子我都不認你做兄弟!”到了省城,樂文執意不肯回家,高風咋勸他都不聽。沒辦法,高風隻好安頓他先在賓館住下。高風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時間陪樂文。樂文罵,“誰讓你陪了,我死不掉。”說完,倒在床上,眼裏竟就湧出大股子淚來。

就在高風上竄下跳企圖掀起更大的波瀾時,省委一位主要領導帶隊視察吳水,兩天的視察結束後,吳水召開了一次別有意味的會議。省委領導嚴肅批評了吳水市委跟市府各行其事,互相拆台,製造混亂的錯誤作風。“成什麼體統,書記跟市長各搭各的台,各唱各的戲,照此下去,工作還怎麼幹?今天我把話講清楚,如果再聽到鬧不團結的風聲,你們兩個都把職辭了,回家裏鬧去!”

此話一出,林煥跟吳世傑心裏,都感沉甸甸的。特別是吳世傑,知道這話其實就是衝他說的。

這次視察,陪同的居然是汪秘書長,可是,自始至終,汪秘書長並沒跟吳世傑說過一句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遞。吳世傑終於清楚,自己該讓步該妥協了。

有時候妥協是必須的,盡管這種妥協會讓人久長地提不起精神,但當需要你妥協的時候,你別無選擇。

一場巨大的風波就這樣奇跡般平息了,包括紅河大橋,包括吳水,似乎隻是讓人們虛驚了一場汗,當一切靜下來的時候,人們才發現,風波不是那樣容易掀起來的。

這種靜的方式令人難以置信。但它確確實實靜了。

吳水是靜了,省文聯還有作協及文學院卻沒能靜下來。有關方麵批示,對文學院借采風或宣傳之名,亂拿亂要,借機腐敗之事,必須徹查到底,對相關當事人,一定要從嚴處理。批示下了沒幾天,麥源的副主席一職免了,文學院院長也免了,涉嫌經濟犯罪問題,移交司法部門處理。采風團其他幾位,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處理,樂文最後背了一個處分,由於李正南最終否定了送錢一事,他的經濟問題算是澄清了。不過,他被調離出文學院,到省刊任小說組組長。

老胡因禍得福,做夢都沒想到,院長一職,會落到他頭上。宣布這天,他自己都愣得結了舌。

茹雪梅是第一個趕來為老胡祝賀的,當她再次走進文聯大院時,感覺空氣跟上次大為不同,吸一口都覺心裏甜。她帶了兩隻土雞,還有不少土產品,尤其一大包紅棗,說是讓老胡健腦補血的。

“你現在是院長了,更得操心好自個的身體。”茹雪梅一進屋,又是洗又是擦的忙活起來,抽空,這麼喜滋滋說上一句。老胡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見麵到現在,他跟茹雪梅沒說上三句話,好像不歡迎人家似的。茹雪梅說這話的時候,老胡站在陽台上,他家的陽台很小,這樓是文聯最早修的家屬樓,麥源搬了新樓後,老胡才有機會住進來。陽台上似乎還殘留著麥源一家的氣息,也有少許妻子活著時留下的味道。然而此時,啥味道都不重要,他心裏的味道才是最最關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