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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司雪預想的相反,吳世傑並沒馬上來看她,高風也是兩天沒出現,一個人憋在賓館,司雪滿肚子委屈。新單位那邊已經有人打電話,問她哪天就任,單位要安排歡迎儀式。司雪情緒壞壞地說:“急什麼急,我還沒想好去不去呢!”說完,又覺態度太惡劣,便又將電話打過去,跟人家道歉。

她記起汪秘書長一句話:“什麼時候都要想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國家公務人員,領導幹部,不是哪個酒店的老板。”司雪當時不服氣,現在想想,這話其實說到了她的致命處。更多的時候,她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女領導。“女人當領導,就已經閹割掉一半,如果要當一把手,那就等於……”吳世傑有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她掏出電話,想打給吳世傑,想想,又放棄了。吳世傑不來,一定有他的難處,說不定他現在真是不方便見她。可她怎麼能見到樂文,又怎麼能跟有關方麵搭上話?這是樂文出事後她第一次認真對待這個問題,想想她也替自己寒心,丈夫出事,最後出麵的才是妻子,難怪那個叫波波的女人要罵她。

接連找了幾個吳水方麵的老關係,對方都說,這事兒麻纏,真是不好幫忙。接下來再打聽,就聽說吳世傑跟市委林煥書記徹底鬧翻了,市委方麵倒吳的聲音已是很響,民間這方麵的聲浪也是很高,吳世傑岌岌可危。

正擔心著,高風來了。兩天不見,高風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不但精神出奇的好,就連說話的口氣,也變得鏗鏘有力。隻是,他一張口,暴發戶的那股子粗野勁和不可一世的蠻霸氣也跟著冒了出來。

“狗娘養的,敢跟老子下黑手,老子讓他死得很難看。”見司雪皺眉,高風嘿嘿一笑,“你別介意,我是個粗人,一直想學你們文化人,就是學不會。”

“有勁也不在嘴上。”司雪道。

“對,對,你說得對,這回,我把勁用在這兒。”高風做了個手勢,司雪明白他的意思,是暗示背後和底下使勁兒。司雪急著想知道樂文的事,那天他跟高風提起過,高風沒顧上回答,今天見他如此有信心,司雪就想從他嘴裏知道點什麼。

“你不用急,我還是那句老話,這事因我而起,我會給你一個交待。不過樂作家這人也真是,屁大個事,憑啥要大戲一樣唱給他們。”

高風是在責怪樂文,不該把錢的事講出來,這種事你不講,誰個能硬栽給你?你一坦白,麻煩就來了。司雪已經得知,高風在裏麵啥也沒承認,不僅如此,還大罵調查人員:“我給他行賄,我吃飽了撐的!再說了,我跟樂作家啥關係,啊,啥關係?他對我有恩,恩你們懂麼?就算我把整個陽光送給他,管誰屁事?”調查人員耐心跟他做工作,說樂文已經承認,他是給司雪和吳世傑行賄。沒想高風嘿嘿一笑,“作家的話你們也信?那他小說裏寫的那些事兒都是真的,你們去查啊,殺人啊,放火啊,拐賣婦女啊,他寫得多,去查啊。”他的態度激怒了調查人員,調查人員正色道:“高風,你要老實交待問題,到底有沒有跟司雪和吳世傑行賄?”

“有,過年過節的,送條魚啥的,我幹過,人嘛,誰沒個臉麵,提點東西總是好進門是不?但錢的事,我高風不幹,我高風最恨拿錢讓人辦事兒,你以為錢就是老大啊?”

調查來調查去,高風就是不承認給樂文送過錢,更不承認這錢是送給司雪和吳世傑的。他還挺有腦子地說:“樂文承認是樂文的事,他一個寫書的,讓你們一嚇,還不是你們問啥他承認啥。”最後,因為雙方口供不一,這事也不好定性。樂文目前所以關著,是被李正南牽著,李正南在有關方麵調查時,如實交待了向樂文行賄的事。

“狗娘養的,他要不把口供翻過來,我叫他餓死在裏頭。”高風又說。

司雪忽然明白,李正南和賀小麗進去,一定是高風操縱的。她從高風眼裏看到一樣東西:反撲。這種人要是耍起橫來,局麵是很難收拾的。

“可悲啊,我高風風裏浪裏,居然會翻在李正南這座暗礁上。”高風接著告訴司雪,他在裏麵才知道,收購國有吳水化工廠,完全是孫安發和李正南串通好給他下的一個套,他當時太信任李正南了,將這檔子事完全交給李正南負責,自己則集中精力跑官。高風現在才承認,他是一心想當個政協副主席的,隻有當了副主席,他才能把孫安發收拾掉。

“為啥非要收拾掉他?”司雪覺得不解,她在很多場合都聽到高風這類包工頭揚言要收拾掉別人,好像他們都有一人獨霸天下的欲望。

“這事兒你不懂,幹我們這行,跟你們當官不同,你們講的是組織原則,我們講的是誰說了算。”

“那你在收購中到底有沒有問題?”司雪忽然問。

高風吭了吭,道:“沒問題是假話,如今做事兒哪能沒問題,你也不是外人,我就明說了,有。但問題不像他們說的那麼大,我高風做事,還是有自己的原則,心太黑的人,我一個子兒也不送。沒膽量拿的人,也不送。拿了要出問題的人,我給他給到不出問題的範圍內。但他們說的數目和範圍,遠遠超過我這個度,到目前為止,我也黑著哩,送出去的這些錢,到底是誰掏的腰包,李正南沒這麼多錢,就算有,也不會白送給人家。”

“難道真是?”司雪忍不住道。

“你先別猜,李正南頂不過去的,他那兩下子,比樂文強不到哪。”話說這兒,忽覺失了口,忙笑著道,“你先安心住著,啥也甭擔心,如果不出意外,後天樂老師就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