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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雪吟還在昏睡中,護工阿蘭呆坐在走廊裏,像是有一肚子心事。

醫院裏飄蕩著濃濃的來蘇味兒,這味兒真適合他。

馬才讓劉征轟了出來,差點一菜刀砍掉腦袋。

這東西,真是讓人沒法說。其實從見麵的一瞬,劉征已看出馬才的窘迫,不過礙於情麵,劉征沒點破。後來聽他吹得雲裏霧裏,劉征也有點犯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或是嫉妒了?劉瑩說:“劉征,這人不地道啊。”劉征替馬才辯解:“瑩子,他是客人,遠道而來,住幾天就走,沒必要惹得他不高興。”

“他高興,他高興我可就不高興。”後來有一天,劉瑩又說。劉征還是沒多想。“人家是大老板,能屈尊住這兒,已是很看得起我了,你就別計較他那些小毛病了。”劉征眼裏,馬才真是有不少小毛病,比如晚上不洗腳,比如進劉瑩房間從不敲門,還比如老審問他跟劉瑩到底是啥關係。這些劉征都不計較,劉征是一個很能寬容別人的人,他想到的都是跟馬才的過去,畢竟一個單位待過,又為了理想或愛情共同逃了出來。再者,馬才看準了他一個小說,說深圳那邊他有關係,一定可以將它搬上屏幕。馬才說得信誓旦旦,劉征不能不心動。

誰知?

不提了,這種事兒提不得,一提真讓人窩火,想殺人。

出事的這天,劉征去文學院,老胡專程派人請他,不能不去。路上文學院的辦事人員告訴他,麥源出事了,有關方麵已查明,省報那篇報告文學麥源是收了好處費的,十五萬。天啊,十五萬,他也真敢要。劉征當時就嚇得說不出話。等到了文學院,麵對調查人員,就更結舌得說不出了。原來采風團的人都拿了好處,數額不等,漏掉的,獨獨一個他。調查人員說:“錢給了樂文,他給你了沒?”劉征搖頭,他隻能搖頭,到現在他才明白,樂文將陽光還有李正南給的幾筆潤筆費都吞了。

吞了。

劉征搖搖晃晃回到外灘,發現馬才不在,他本來有一肚子話要跟馬才說,這話隻能跟馬才說,他想讓馬才評評理,他們這麼做算不算欺負他?但馬才不在,馬才到哪去了呢?劉征正恍惚著,就聽對麵屋裏發出奇怪的響,劉征愣了愣,忽然意識到什麼,他打個激靈,疾步朝那屋走去。門反鎖著,裏麵的聲音越來越促,劉征幾乎沒猶豫,一頭就撞開了門。天呀,馬才這狗日,馬才這沒良心的,他……他……

一股血湧來,劉征掉頭從自個屋裏提了把菜刀,殺氣騰騰地就衝馬才撲去,馬才聞聲,從劉瑩身上跳下來,提上褲子就跑,劉征追了幾步,沒追上,又擔心劉瑩,等他返身回到屋裏時,劉瑩已哭成一團。

馬才拿繩子捆了劉瑩,用絞帶封了劉瑩的嘴,他幾次對劉瑩圖謀不軌,沒得逞,惱怒至極,挺而走險。

哭完,劉瑩要報警,說不能饒了這畜牲,劉征卻猶豫了,再三跟劉瑩求情:“你就放他一馬吧,他也不容易,我聽老胡說,他在那邊混得很慘……”

馬才逃過此劫,在車站邊一家小旅店縮了一夜,這一夜他過得很艱難,老聽見警車在街上響,清晨時他睡著了,很快又讓惡夢嚇醒。醒來後他想了想,覺得劉征不會把事情鬧得很大,鬧大了對劉征也沒啥好處,再說,他畢竟也沒把劉瑩那個掉。這麼想著,緊著的心鬆下來。馬才不敢在省城久留,可一時半會又沒地兒可去,這時候他流下了淚,蒼涼的淚,人咋能把路走到這地步呢,人咋就走著走著會沒路了呢?馬才想不明白,馬才再想就把自己想到黃河裏了,他掏出電話,給林星打,林星的手機關著,死活打不通,馬才去廣州找林星的計劃隻能泡湯。萬般無奈之下,他撥了一個號,電話嘟嘟了半天,終於,那邊說話了:“你個沒良心的,還有臉打電話啊。”

“阿秋姐,你別生氣,我也是被逼無奈,才出來躲幾天。”

那邊的阿秋不再說話,馬才猜想阿秋會不會真的不理他?半天後他又問了一句,阿秋這次說話了:“馬才,他不要我了,我們離了。”

馬才忽然興奮起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當下就說:“阿秋姐你別傷心,我馬上回來,我會給你幸福。”

馬才回到深圳,在阿秋臨時租的房子裏窩了幾天,感覺天下太平了,這才走出來,他的嗅覺很快聞到新的氣味,終於,在一個黃昏,他敲開了林星的門。

§§第七章 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