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鋒(1 / 3)

何濤看見,坐在白鷗對麵的,是個男人。

和徐紫杉草草吃完飯,謝絕了她請他再喝杯咖啡的邀請,何濤讓徐紫杉先走,自己則留在了位子上,看著另一桌的動靜。

白鷗的側臉很美,美的安靜又沉默。

“好久不見了。”男人開口說道。

“好久不見。”白鷗微笑。

這是分別兩年後,第一次見麵。上一次告別穆凱生,是在電話裏。

白鷗細細端詳了穆凱生的臉,這張她在夢裏都無法有絲毫遺忘的臉,這張兩年裏,她無數次渴望看見的臉。這張,她努力遺忘的臉。

兩人相視沉默。兩年,彼此都不知道從何問起對方的變化。但白鷗覺得穆凱生老了,或許在他看來,自己也滄桑了許多。但她覺得,其實是自穆凱生離開那天起,她的心,就開始蒼老了。

三年前,在一次朋友聚餐上認識穆凱生,當時的白鷗,還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青春靚麗,心思單純。那天,下了那一年的第一場雪,遇上穆凱生,大概是她的劫難。相識後不久,他便對她展開了熱烈的愛情攻勢。他說他愛她,在睡夢中都會喚她的名字。在寒冷的雪天裏,伸出雙手為她捂暖冰涼的耳朵,會為了她想吃的小吃而走遍幾條街,酒醉的深夜打電話給她,說愛她如生命。在生意場上叱吒風雲的他,在她麵前竟像個小孩子般癡戀著她,要她的溫柔,她的擁抱。白鷗記不清自己是怎麼愛上他,隻記得在一次激烈的爭吵過後,她賭氣而走,幾天後發覺對他的想念愈發強烈,她愛他,同樣熾熱而真誠。穆凱生獨自經營一家桌球館,小本生意卻經營的不錯。白鷗本不喜歡生意人的隨性,但穆凱生偏偏生就一副謙和有禮的樣子。他牽著她的手參加朋友聚會,燈紅酒綠五光十色,白鷗在角落裏看見陌生的男女親吻擁抱,緊張得說不出一句話,穆凱生剝開一顆花生喂給白鷗,輕輕的握緊她的手平息了她的緊張。他帶她見父母家人,神色驕傲的說,這是我的女人。她記不清他攥著她的手,見了多少人,去了多少地方。因為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在前方帶路,在席間張羅,而她,則默默的躲在他身後。她不太習慣他世界裏的關係,言語粗鄙的男人和感情曖昧的女人,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與那些妝容豔麗性格開朗的女人們格格不入,甚至有些落伍。不過穆凱生不在乎,他說,他愛她的天真和簡單。他說,他要和她結婚,他要娶她。

天真和簡單。

“過的好嗎?”穆凱生開口問,眼睛一直盯著白鷗看。他覺得白鷗沒變,但又和從前不大一樣。

“好不好,不都是一樣生活。”白鷗抬起頭說。

“工作還順利嗎?”這是穆凱生慣用的話頭。

“順利。你呢?生意怎麼樣?”這也是白鷗慣用的回答。

“還好,開始做健身館了,正在著手第三家分店。”穆凱生說這話時,很認真的注視著白鷗的反映。

“哦,恭喜你。”

相處半年的時候,白鷗帶穆凱生回家。可惜白鷗的家人極力反對。不知為何,一向開明的父母,見了穆凱生一麵,便堅決要求女兒和他分手。在女兒眼裏有能力又待自己極好的男人,卻變成了父母口中不務正業的混混。白鷗有生以來第一次違背父母的意願,誓死和他在一起。那段日子,是白鷗最瘋狂的日子。為了和穆凱生在一起,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當她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穆凱生身邊的時候,她期待的熱烈擁抱沒有出現,他的關心依然在,但白鷗感覺到,他變了。

他變得冷漠,對白鷗處處針對。開始挑剔她在朋友麵前的不隨和,不融入。開始教訓白鷗簡單的提酒詞,說她讓他丟臉。白鷗端著滾燙熱水灑在手上,他隻是看了一眼,什麼話都沒說。他開始懷疑白鷗的行蹤,查她的電話,短信。也不再關心白鷗的一切,還有,他回家的時間,變得越來越晚。

一切都變了。白鷗知道。

“結婚了嗎?”穆凱生的聲音很低。

“還沒有。”

“怎麼沒有......”

“怎麼想到做健身館的?”白鷗突然打斷了穆凱生的話。

穆凱生不再繼續上一個話題,而是專心回答起白鷗的提問。

自從察覺到穆凱生的改變,白鷗便一直在努力的改變自己。但她力不從心,多年的單純性格,不可能瞬間轉變成圓滑世故。終於她受不了他的冷漠尖刻,於是質問,他沉默,用壓力大來回答白鷗所有的疑問。夜裏睡在他身邊,白鷗總是久久不能入眠,有時會夢見她和穆凱生牽著手走在一條路上,走到了分岔路口,穆凱生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朝另一個方向走去,而自己,卻怎麼也邁不動步子。夜裏驚醒,她總要摸索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