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那個陽光熱烈的下午,嶽小如聽到了林暢和高建的全部故事。聽到最後,陽光都似乎漸漸冰涼。沈默帶給她的安定感覺,被這些故事衝撞得支離破碎。
喜歡,熱戀,同居,然後是背叛和仇恨。嶽小如很想問一句:如果當初你們沒有考到一起,會有後來的彼此生厭嗎?還是,更早地淡忘了彼此?她沒有問,可在心底,漸漸害怕起來。
六月底成績公布,比預料的還要壞。嶽小如已經學會坦然。她鼓起勇氣穿上新買的吊帶裙,昂首闊步去參加同學會。是的,不管成績怎樣,也要活得閃亮自信。人生是九十九個回合,還有很多仗要打。
佳涵和一群同學坐在樺樹下乘涼,見嶽小如和沈默樂嗬嗬地出現,忍不住拿她開玩笑。小如正色問她:“你和陳揚怎樣了?報到一起嗎?”佳涵低頭歎氣:“他說我報哪他就去哪。不過他沒有過二本線,考不上我報的學校。”頓了一頓又說:“其實,我不想讓他跟著我走。”嶽小如盯著她的眼睛說我明白。
在愛情的角逐中,永遠都是愛得少的一方最早想要放棄。曾經,在芳草萋萋的操場上。佳涵神色淡漠地告訴小如他對她的承諾。可二十歲的不怎麼渴望再長大的人,承擔不起那些誓言。
嶽小如站起來,有風吹得她裙角飛揚。她站在六月陽光斑駁的樹陰下看沈默幹淨的臉。她喜歡他的不做承諾,盡管女孩子總是靠那些承諾增添信心,盡管有時候她也覺出太多的不確定,會有些擔憂。
嶽小如敢站在佛龕前對她信奉的神靈說我愛他。盡管在她父輩們眼裏,她才二十歲。可年少心靈的悸動。沒有所有的虛偽和世俗。她愛他,心裏知道他的快樂重於一切。就像填報誌願的時候,明明害怕不能在一起,卻仍笑著堅持要他報考自己想去的地方——即使那裏與她去的地方千裏之遙。
她懂得:愛一個人,就要讓他擁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向以及生存狀態。而不是讓他的靈魂,被人束縛,無法呼吸。
雖然愛得自以為大度,卻也避免不了無孔不入的擔憂。
七月四日陰有小雨,嶽小如和沈默在公園閑逛。地麵很濕,她的高跟鞋陷進泥裏,粘了厚厚的一層泥。沈默細心地蹲下去幫她擦掉那些泥巴。
嶽小如低頭看見一向愛幹淨的他手上粘滿了泥巴,卻仍然認真地幫她擦。那一刻細雨綿綿,她的心中盈滿感動。
在淚水滑落之前她鼓勵自己:讓我有勇氣堅守這份愛,有勇氣與時光和距離對抗。讓我明確愛的方向。是的,不管別人的方向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