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繹微愣神,而後坦然回答:“是。”
昭佩見他承認,心情一下子跌落在穀底。她迅速別過了頭,淚線縱橫。她的身子就好像是秋風裏殘破的枯葉不停地顫抖,半晌之後她平複了心情冷然說道:“蕭繹,為了把龍椅,你竟然這樣的殘忍。他們是你的兄弟…….他們和你流著同樣的血脈。你竟然…….你竟然......”昭佩喉中一哽,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眼前是血染紅的江水,她看見了蕭綸一身威武的戎裝含笑望著她:“佩佩,等我凱旋歸來。”她看見坐在幽深大殿內的蕭綱,一臉的落寞:“恐怕,七弟容不得我。”含貞通紅著眼睛,泣不成聲。
時至今日,唯有她一人蒙在鼓裏。她還傻傻地圍繞在這個無情男子的身邊認為自己深深愛上了他。
蕭繹眸裏結上一層薄冰:“是誰告訴你的?”
“你沒必要知道。”昭佩顫著聲音費力說道:“蕭繹,我實在不懂你。隻為了這深冷的宮殿為了這萬人之上的名譽為了那堆積成山的奏折,你竟然狠心如斯。”
話音剛落,蕭繹瞬間沉下了臉,似乎被觸及到了怒意。蕭繹隱於袖中的手緊緊握成拳,低沉著嗓子說道:“你知道什麼?這本就是一件殘酷的事情,若不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裏,若是心懷仁慈,那麼刀下亡魂就是自己。我殘酷?我無情?這是在王室生存必備的條件。金殿本就是由千千萬萬人的血骨砌成的,若不想成為其中一人,就必須強勢和無情。”蕭繹愈發地冷然,他身上散發著淩厲的寒氣,生生逼退著昭佩。她一個踉蹌,靠在了牆上。
昭佩明白蕭繹的話,可一時之間依舊接受不了。她接受不了身邊的人一一離她而去,更接受不了他們的離去與蕭繹有關。
她死死咬著唇,直直盯著他憤然說道:“你錯了。以德才能治天下,鐵和血換來的不過是暫時的權利。隻有像蕭統那樣的人才可以真正控製這個國家!”
她隨口就說出了“蕭統”這兩個字。蕭繹的眸子驟暗,翻江倒海的全是冷然。昭佩瞬間後悔了可是已經晚了。
蕭繹微眯著眼,額前的青筋隱隱出現。眸子裏的利刃劃過昭佩的身子,刺痛刺痛。良久,他嘲諷地笑了起來:“可是他死了不是嗎?他不敢麵對這一切,懦夫。”蕭繹輕蔑淡淡說著。
“可他一身清明,蕭繹,你身上的血太多了。我不喜歡你滿身的血腥氣。”昭佩是被他逼瘋了,什麼話都說出來了。
蕭繹一步步威逼上前,那股無形的壓力讓她喘不過氣。昭佩隻好抵著牆一動都不敢動,她望著他流火的眸子,知道自己徹底把他惹怒了。
“是,我渾身都是血。”蕭繹極力自製著冷笑起來,“我還活著,所以我會變得肮髒,我在紅塵中翻滾掙紮會隨著歲月老去最終成為腳下的塵土。 而他,停留在你美好的回憶裏,一直是完美不可高攀的。所以時至今日,你依舊無法忘記他是嗎?”蕭繹始終上揚著嘴角,可帶給昭佩的,卻是一身的顫栗。
不知為何,蕭繹說這話時,她的心陡然痛了起來。為了他抑或是為了自己,那紊亂的感情理不順說不清。
昭佩渾身不由自主的哆嗦,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蕭繹盯了她許久輕蔑笑道:“被我說中了?徐昭佩,你說你不想再見到我,我便如你所願。你不要後悔!”他狠狠地說著最後一句話,滿是堅毅和決心。
昭佩咬著唇看著他甩袖而去決絕的身影,一寸一寸跌坐在地上。她忽然後悔了……那時她有一種錯覺,他就這樣大步流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她的世界。
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下著,像剪不斷的仇恨和哀怨。昭佩的天地,顏色逐漸黯淡下去。她陷在了左右和愛恨折磨之中,不知道是否這雨停了一切就可以結束,抑或是……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