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唐悅靠在吉普車上,看著手表,嘴裏做著最後的倒計時,“十,九,八,七……三,二……”
劉靜衝過來差點趴在車蓋上,氣喘籲籲的,“對不起,我遲到了……”
“剛好,沒遲到。”唐悅笑眯眯的,“上車吧。”
“去哪裏?”
“你放心,我又不會賣了你。”唐悅心裏補充一句,就算我敢賣,也得有人敢買啊,發起瘋來能嚇死一頭獅子。
在路上劉靜一言不發看著窗外發呆,可是那表情卻不是全部的木然,而是柔和得像一副油畫。路口紅燈的時候,唐悅伸了個懶腰,“跟我出來吃飯也沒必要這麼不高興吧?”
“啊?”
“我有那麼討厭嗎?”唐悅笑道,“真傷人啊。”
“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不討厭你。”她也沒有討厭他的理由,仔細說起來都是她又笨又蠢而小唐助教卻很包容她。劉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其實我是第一次請人吃飯……說起來你也許不信,這個城市我一直沒什麼朋友,都是一個人……所以我隻是不知道要做些什麼而已……”
“那你以前呢?”
“以前?”在大山裏的戰友,有些轉業了有些……她落寞地低下頭,“對啊,基本都沒聯係了。我一個人也習慣了。”
“沒有人會習慣這種事的。”唐悅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是人都需要朋友和家人,沒有人能一個人活下去的。”
“我可以。”劉靜篤定的說,孤獨什麼的,都是可以忍受的東西。
唐悅被那眼神裏的堅定弄得有些心疼,是的,他相信她可以,獨孤和寂寞都可以去壓抑去忍受,去一天一天的忍受,終究有一天會走到盡頭的。可是這樣空洞幹枯的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呢?
她終究是人,不是工具。
“說點開心的。”劉靜突然說,“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十幾分鍾後,車子穿花拂柳停在一家門麵精致的西餐廳門口,侍者過來打開車門,劉靜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也沒受過這種待遇,頓時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了,手下拽著桌布使勁地扭。
“你怎麼那麼緊張?”
“緊張?”劉靜一驚,“沒有啊,我為什麼要緊張?”
“那你為什麼一直盯著出口的方向?”
“啊?有嗎?……那邊是出口啊,我都沒看出來呢。”劉靜忙低頭抓杯子掩飾地喝水。
唐悅放下餐單,“我們剛才從那裏進來的。”
“那我們是不是一會兒也要從那裏出去?”
“當然啊。”
看著唐悅探尋的目光,劉靜更窘迫了,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我這個人就是這麼無趣,不太會聊天。”
唐悅歎口氣,“你幹嘛要道歉啊?這也不是你的錯。”
“那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這個地方讓我有非常強烈的危機感。”
“感受到危機?”唐悅暗叫聲壞菜,有誰露出馬腳了嗎?觀察力有那麼敏銳?
“我感覺到很不舒服。”周圍的桌子上都是凶器,這些刀叉在她的眼中都是殺人武器,好像這裏不是吃飯的地方不如說是個屠宰場。
“你的意思是,如果現在你的身後出現一個人的話……”
“他會死掉,非常快。”
唐悅一腦門兒冷汗,“那我們趕快離開這裏吧。”
“好啊好啊。”劉靜舒口氣,目光敏銳地捕捉到餐廳的三桌客人,靠窗的穿白連衣裙的女人,角落裏看報紙的西裝男,還有門口一位開門的侍者。
好敏銳的洞察力,果然是被發現了。唐悅走在她身後用最小的幅度對老大派來的幾個同事做了個“不要跟來”的手勢。白癡老東西,他咬牙切齒的罵,早就說了不要跟蹤的。
開車離開那家精致的餐廳後,劉靜想起來她以前住的地方附近巷子裏有家川菜館,水煮魚的香味隔著兩條巷子都能聞到。
“對了,你吃不吃辣?既然是我請客,不如去我的地盤兒?”
唐悅紳士地攤開手,“客隨主便麼。”
“可是那個地方可跟這裏完全不一樣,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是個窮人,知道的地方也隻是窮人會去的地方。”劉靜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神色,“這樣也可以?”
“這叫什麼話,我也不是什麼富家子弟好嗎?其實我隻是覺得第一次帶女生出來吃飯應該找個地麵點的地方而已,這是尊重。我嘛,又不挑食的,路邊攤也好,高級餐廳也好,重要的不是地方而是跟誰在一起而已。”
劉靜不知怎麼回答,隻覺得這軟軟的聲調好像讓她的心髒裝了起搏器似的跳得厲害,隻能轉頭看窗外。過了一會兒劉靜說:“剛才……真的不好意思,是我太沒見過世麵了。”
“不要道歉,是我讓你缺乏安全感。”
老巷裏簡陋的川味店鋪,水煮魚非常的可口,又麻又辣。
唐悅吃得停不住筷子,“小靜,你挑的地方果真沒得說啊,太好吃了。”
“嗯,我也一直覺得老板的手藝很地道。”她悄悄吐了口氣,幸好他喜歡。滿足完又愣了,我幹嘛在乎她喜歡不喜歡,簡直是鬼迷心竅了一樣。
“來聊聊你吧,先跟我說說,你為什麼要當空姐?”
“啊?我?沒有啊……哦,我原來是在會所做服務員的,後來做錯了事被經理開了,我沒地方去,然後看到了空校的招生簡章……反正總要找個工作的……嗯,學點東西總沒什麼壞處……”
“那你做服務生之前呢?”
劉靜想了想,“之前啊,也做了不少在普通人看來驚天動地的事情呢,嗬嗬,隻不過大部分都不能說。我隻能告訴你,我是從部隊轉業出來的,是軍人。”
“軍人?!”唐悅有些意外,“你還真是能給人驚喜呢,那你為什麼轉業了?”
她笑了笑,“受了點小傷,幹脆就轉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