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苟延殘喘,隻覺度日如年,但宗門內不是人人都對他這般欺淩侮辱,大師兄劉一帆風流蘊藉,少年英俊,自是不屑與師弟們同流合汙,二師姐李青雪豔如桃李,卻冷如冰霜,除了一心修習清風宗的各類武學外,對餘下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據說她入門八年,除了清風宗的鎮宗絕學“降雪十三劍”尚且隻練成了九式之外,竟將清風宗其餘的武學門路悉數通曉,她本悟性奇高,又用功甚勤,修為更是超越了大師兄劉一帆,深得風揚的讚許。三師兄黃大勇忠厚老實,心地善良,屢次庇護於他,不禁讓他想到了衝靈子,又是一陣黯然神傷。
夜深人靜,整座竹山都籠罩在濃密的黑幕之中,天上星辰都躲進了厚厚的雲層裏,隻有
孤孤單單的幾顆仍在北方的天空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寂寥的山風徒勞地吹拂著天地間的陰霾,陰霾未散,人間卻更增了幾分寂寞,似乎那皎潔的明月永恒地掛在昏暗的天穹上照耀這無數天涯斷腸人的漫漫長夜之路。
潔白明麗的月光繞過冰寒的萬丈雪峰,穿越過草木崢嶸的叢林,跳躍過清風宗的紅磚碧瓦,輾轉在清風閣後院一間既矮小又破舊的柴房的窗戶上,姬少凡驀地??而起,並非是滿身的疲憊和傷痛使他難以入眠,而是他近來幾年無不做著同樣的噩夢——在劍靈湖上空一黃一白兩柄劍在縱橫飛舞,互相拚鬥,就像兩隻鳥兒一般,姬少凡覺得好玩,正欲上前捉兩條劍柄,不料那兩柄劍忽然將劍尖一齊對準他胸膛,他閃避不及,兩柄劍活生生地從他身上穿透而過。每至此情此景他便忽然驚醒,滿身都是淋漓的冷汗。
其實這噩夢並非空穴來風,那日在劍靈湖畔,太玄三子重傷臥地,眼看著黃金劍靈一步步逼將上來,他忽而豪氣勃發,激勵了英雄肝膽,擋在三人更前,那黃金劍靈乃是上古通靈之物,早已看透他身上具有百年一現的先天劍氣,那黃金劍靈脫離劍身被封印在鎮仙石上兩千五百年此刻轟然破石而出,沒了寄主,往後隻能如孤魂野鬼般四處飄遊,血羅神教雖然暫且退避,但終究不會幹休,必有卷土重來之日,當下竟將姬少凡當做了寄主,附身到了他的體內,本來姬少凡肉體凡胎萬萬不能如鎮仙石一般承受黃金劍靈如此巨大的能量,但由於他體內的先天劍氣和黃金劍氣相互牽製,所以當初道玄真人以太玄罡氣探他印堂穴而並未發覺他體內的黃金劍氣,由於黃金劍氣早已經散入他周身經脈和血液之中,和人身融為一體不易令人察覺,但此事他自己卻一無所知。
“咚咚咚!”柴屋的門扉被敲了三下,在這更深夜半的又有誰會忽然造訪。
姬少凡探著腦袋小心翼翼地問道:“是誰?”
隻聽得門外那粗獷的聲音回答道:“姬師弟,是我啊,快開門!”
姬少凡又驚又喜得到:“啊!是三師兄!”
忙上前去解了門栓,引黃大勇進屋內。
“三師兄,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
黃大勇不先答話,伸手入懷,掏出一個乳白色的陶瓷瓶交到姬少凡手中
道:“姬師弟,這是‘青霄散’乃我清風宗的靈丹妙藥專治皮外傷,你將他塗抹到傷痕上到了明天早上想必就能痊愈了。”
姬少凡隻覺得心頭一陣暖意,眼中有些發酸,他忽然又想到了衝靈子,自從出了劍靈村後也唯有衝靈子和黃大勇能如此善待自己。
“三師兄,有勞你操心了,趕快回去休息吧,要是讓師父發現,你肯定得挨罵了。”
黃大勇聞言麵上頗顯愁緒,歎了一口氣道:“這確然是師父行事有欠公正,怎可忤逆盟主的托付教你在此做雜役呢?姬師弟,你放心,我定會在師父麵前替你求情,讓師父納你為徒,傳你劍法。”
姬少凡黯然道:“三師兄,謝謝你理解我,但是你不必再為我去找師父了,人這一生的命運早已是上天注定的,就算再怎麼努力也無濟於事。”
黃大勇知道他又自怨自艾起來,便不再多說,柴門又重新關了起來,仿佛已將人世間的一切喧囂和浮華都隔離在了門外,然而屋內卻隻有一條煢煢孑立的身影獨自忍受著苦海無邊的寂寞和一截燈火昏黃的蠟燭獨自垂淚。
忽然那暗淡的燭火倏地一晃,似是被風吹了一下,險些熄滅,與此同時,窗外有條黑煙閃電般一閃而過,委實快得驚人。
姬少凡立刻警覺起來,他試探性地朝著窗外問道:“三師兄,是你嗎?你還未走嗎?”
屋外並無人回答,此刻窗外也並未瞧見什麼黑影,姬少凡差點就以為自己白天太過疲勞,以至於出現幻覺,搞得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