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哈哈一笑:“你一個窮酸,殺雞焉用牛刀?”說著,如禿鷲似的騰空而起,在空中雙手一錯,風馳電掣般朝趙一亭撲擊而來,激蕩起漫天土塵,氣勢煞是嚇人。“就你?”趙一亭輕袖曼卷,彈指間把對方的巨大聲勢消弭於無形,隨即化掌為刀,冷喝一聲,反擊過去。
“來得好!”那人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恰恰閃過趙一亭的掌風。他催動真氣,淩空再次撲擊下來。一個在空中猶如禿鷲撲食,忽上忽下,一個在地上遊走如風,兩人鬥得難解難分。沈禹詫異道:“是哪來的狠角色?江湖上能與二弟匹敵的可是屈指可數啊!”
幾次攻擊不到對方,趙一亭漸顯出不耐煩的神色。他猛吸一口氣,雙手攏回後迅疾推出,一股猛烈真氣從掌心箭射而出。在那人躲閃的瞬間,他身體快速旋轉,形如陀螺,同時從不同方位連續拍出幾十掌,掌掌蘊含殺氣,聲勢浩大,恰似天宇霹靂。在繽紛掌影裏,那人悶哼一聲,像秋風中的落葉,悠悠飄蕩開去。“霹靂旋風掌!”那人勉強在站穩,臉色灰暗,嘴角滲出一抹鮮血,他驚呼道,“你是霹靂書生!”
“是又怎麼樣?是不是還想讓本書生陪朋友上路?”趙一亭調息著體內氣流,微微一笑說。四隱之二“霹靂書生”的江湖威名,自然是許多人難及項背的,他以一套武林絕技“天地霹靂掌”行走江湖,罕遇對手。雖然其性格恬淡,淡泊名利,但為人正義,喜歡扶弱鋤奸,掌下斃命的江湖敗類不少,裏麵也不泛成名多年的厲害角色。
“今天見識了霹靂書生的霹靂掌,果然不是浪得虛名。”那人強抑住翻滾的氣血,慢慢挺直身板。
趙一亭淡然一笑,譏諷道:“能陪趙某走二三十招的,應該不是江湖泛泛之輩,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不敢以真麵目示人啊?”
那人看了看站立在趙一亭背後不遠處的沈禹他們,說:“四隱之中的霹靂書生出現在這,估計另外三隱也在了。”
沈禹邁前數步,打個哈哈,道:“難得這位朋友惦記,不知道是哪位故人?可否以真麵目示我?”
“你,你是洞庭漁翁沈禹?有眼不識泰山,我還以為你真的是個擺渡的老艄公。”另外一位太陽穴高高墳起的清瘦黑衣人越位而出,接過話茬。
酒肉和尚拍了拍手,粗聲粗氣道:“娘的,廢話那麼多幹嘛?要送我們兄弟上路就快點!”
那清瘦黑衣人道:“這位一定是無羈大師了。”
“是的,是的,灑家就是酒肉和尚。來,灑家這就來陪你耍兩把。”酒肉和尚整了下腰帶,快步邁出。
清瘦黑衣人眼神不定,沉默了一會,抱拳說道:“四隱在此,看來兄弟我是討不了好處。山不見水見,就此別過。”
趙一亭冷喝道:“寒雲穀豈是朋友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別讓江湖人笑話本書生不懂待客之道。再說,雲逸兄弟的帳咱們也不能不算!”
“看來今天要走不容易了。”清瘦黑衣人一聲清嘯,附近樹林裏飛出十來個蒙麵黑衣人,從他們矯健的身手看,都是一流的武林高手。沈禹哈哈大笑道:“看來,朋友今天是準備打群架了。”
清瘦黑衣人“嘿嘿”了幾聲,說:“四隱威名,如雷貫耳。與你們單打獨鬥,無異於以卵擊石。”他說著後退了幾步,一揮手,眾黑衣人紛紛操兵器在手,蜂湧向前,欲將趙一亭他們包圍起來。
沈禹低聲說:“他們武功不俗,人多勢眾,我們與他們群鬥太費勁了。擒賊先擒王,二弟,你去收拾跟你交手那家夥,我來對付這瘦個的,估計他們兩個是頭。三弟,還有蕭兄弟、小茵茵,你們纏住其它人。”說著,從腰間抽出一把碧綠“竹蕭”。
“殺!”清瘦黑衣人吆喝道,眾蒙麵人手中的兵器迅疾向沈禹他們身上要害部位招呼過來,瞬間,刀光劍影,“殺”聲灌耳。“二弟,走!”沈禹一掌震開麵前的一個黑衣人,身體曲張間,隨即猶如利箭離弓疾射出去;於此同時,趙一亭也脫離包圍圈。酒肉和尚等三人則左衝右突,四處招呼,牽製住他們倒也遊刃有餘。蕭風吟雖然經曆過幾次單打獨鬥,如此群毆還是新娘子上花轎——頭一回,在幾個高手的圍攻下,有點束手束腳,施展不開的感覺。
沈禹瞬間已到了清瘦黑衣人跟前,一按手中碧綠“竹蕭”的基部,“竹蕭”倏地伸長一丈,原來那就是他的成名兵器釣魚杆。這不起眼的魚杆,卻曾經讓多少的武林高手膽戰心寒。現在清瘦黑衣人似乎也十分忌憚這一杆魚杆,連退丈遠,從後背抽出兩把烏黑鐵勾。捏、顫、揮、甩,一把魚杆在沈禹的手裏變得靈活異常,總在不可思議的方位遞出,變幻莫測,招招要害,把清瘦黑衣人逼迫得連連後退。清瘦黑衣人惱羞成怒,雙勾交錯如剪,絞上了魚杆,“嘿”的一聲,用盡全力,企圖絞脫沈禹的魚杆。冷喝一聲,沈禹一抖魚杆,一股真氣從魚杆頂端箭射而出,雖然清瘦黑衣人緊急間倒翻出去,還是被真氣貫穿了肩部衣服,左肩一陣酸痛難忍。總算其功力深厚,勉強提勾繼續與沈禹纏鬥一處,雖不至於馬上落敗,也是處處下風,險處環生。趙一亭也與原先的對手掌來拳往,漸居上風。
趙茵茵畢竟是個女孩子,被三個一流高手圍攻,已是氣喘籲籲,釵橫鬢亂。簫風吟漸漸適應了這種打法,“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扶餘馬兮安驅,夜皎皎兮既明。”他突然高吟著,劍勢一變,劍光驟勝耀眼,籠罩了周圍數丈,並且逐漸光亮,徐徐向圍攻自己的敵人壓迫過去。被這突發的狀況驚呆了,驚慌失措間,竟然被蕭風吟的利劍一式之間一氣嗬成連劈三個,俱是一劍切過喉嚨斷命。“好厲害的劍術!”酒柔和尚由衷讚歎道,哈哈大笑間一式”青龍鎖江”,捏斷了一個黑衣人的鎖骨。
蕭風吟劍峰一轉,其餘兩個黑衣人嚇得魂飛魄散,鼠竄出去。“乘龍輈兮乘雷,載雲旗兮委蛇。長太息兮將上,心低徊兮顧懷。羌聲色兮娛人,觀者瞻兮忘歸。”劍隨聲起,劍芒猶如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激蕩起塵土飛揚,就似那雲海滾滾,勢若雷霆在天際轟鳴;既而霞光萬道,向圍攻趙茵茵的敵人蕩去,一路吞吐浮沉,乍升乍降。雖尚未及身,那三黑衣人已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壓力,滿臉通紅。其中一人功底較厚,尚能努力持刀向那劍光斜斫過去。結果刀鋒遞進數尺就遇到了阻遏,而且阻力越來越大,瞬間開始反擊,猶如驕陽衝破烏雲的阻攔,噴射出無數的光芒。刀斷人飛,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在寒穀裏回蕩。“哥哥好棒啊!”趙茵茵歡呼雀躍,拍著小手叫好。
清瘦黑衣人在與洞庭漁翁的過招中已落下風,耳邊又不斷傳來同夥的慘叫聲,眼見局麵已是不可逆轉,頓生去意,可是在沈禹的魚杆布成的網裏,他左衝右突,始終找不到脫身的空隙。追殺別人時的快意,與自己成了別人砧上肉的痛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種對比,竟然在他這個武林一流高手的身上發生了,而時間間隔不到兩個時辰,真所謂“風水輪流轉”啊。他該後悔自己追殺上官雲逸,更該後悔追進這個無名的山穀,而這個無名山穀裏,竟然彙集著武林四隱中的三隱,外加一男一女兩個無名小輩,偏偏就是那不起眼的男小青年,用一種怪異無比的招式,使得他的最後一線希望,那就是手下能拿住那個小姑娘,以她為人質掩護全身而退的希望落空了。當然,他這個時候根本沒有時間後悔,因為,他得全神應付、苦苦支應仿佛到處都是的魚杆,不然馬上就得成為被魚杆釣住的魚兒。而趙一亭用“霹靂旋風掌”第二十三式“霹靂震天宇”,把對手震得氣葷八素,幾個趔趄後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軀體,癱倒在地。就在趙一亭欲加以擒拿時,突然一聲吆喝響起:“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