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怒嚎,冰雪嚴天,枯樹寒鴉衰草瑟瑟。
大雪紛飛中,一匹駿馬徜徉荒野裏。馬是白色的,純白如雪的毛皮上無半點雜色;馬背上的人也是一襲白衣。在這黃昏的冰雪與凋謝枯萎的荒涼裏,清楚懾人的白顏色,衣裾飄飄間揚起一種讓人熱血沸騰的悲壯。
躍下馬,他緊趨數步,遽然跪倒,身下冰雪激濺。扒開厚厚的積雪,一青石墓碑露出,那已然暗淡了的“一代英豪蕭劍、巾幗英雄何晴荷賢伉儷之墓”幾個大字,似乎在默默訴說生命寂靜後的淒涼。
“父親、母親,孩兒回來了……”冰冷的手,扶著那冰冷的墓碑,滴落的淚,一顆一顆,又能化開冰寒幾何?
他突然星目圓睜,雪在他握緊的拳頭裏化為滴滴雪水,“父親、母親,等我報仇後再為您們修茸墓地。”
風急。雪急。層積在背上的白色雪花片片紛飛。
客棧,是天涯遊子的家。羈旅遊子天涯客,風雪裏,客棧是最佳的選擇。以此為家吧,沽一壺清酒,消卻心中的寒冷和孤獨。蕭風吟抓起酒壺,揚脖子一陣狂飲。酒是熱的,血也是熱的,辛辣的酒穿過喉嚨,刺激著胃壁上的神經,激蕩起更加強烈的仇恨。血在沸騰,湧動著的是複仇的欲望。紅絲密布的眼睛裏,有淚,更多的是恨。
“來,這位小兄弟,哥們喝幾杯。”一勁裝男子蒲扇般的大手搭向一個青衣白淨俊秀男子的瘦削肩膀。那俊秀男子肩膀稍微傾斜,躲過大手,細聲細氣著說:“我不會喝酒。”勁裝男子“哈哈”大笑,滿臉橫肉上下抖動:“不怕,不怕。這麼冷的天氣,酒正好禦寒!出門在外,哪有不喝酒的?男人不喝酒就不是男人了,你該不會是個小娘們吧。”
“我真的不會。”那清秀男子白淨的臉上泛紅,再次躲開他侵犯過來的大手。
勁裝男子目光陰鷙如勾,冷哼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山東第一刀姚天王的酒,你不喝也得喝!”
“砰”地一聲脆響,姚天王手中的酒杯暴裂,熱酒濺了自己一臉。他的老臉頓成豬肝色,拿起跌落麵前的竹筷,牛眼裏怒火迸射,環視四周吆喝道:“哪個兔崽子?站出來!”
“兔崽子叫誰啊?”蕭風吟漠然一笑,悠閑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姚天王橫衝過去,巨手緊握如錘,挾裹“颯颯”勁風,猛擊向蕭風吟的胸口。眼看著拳頭及身,蕭風吟衣袖一擺,恰恰裹住了那毛黑巨大的拳頭,“去吧!”,隻見他袖子輕揮,姚天王的身子如稻草人般地直飛出去,跌落在大廳中央的火爐旁。
“好身手!”周圍的客人喝彩道。
姚天王狼狽爬起,眼睛裏十分殺氣,幾分驚懼:“你給我等著!”說罷,倉皇奪門向外闖去。
“謝謝這位兄台。”俊秀男子走到蕭風吟跟前,合手作揖道,“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不用謝。”蕭風吟麵無表情,自斟自飲。
俊秀男子滿臉通紅,重重地“哼”了一聲,跺了下腳,扭身走回自己的座位。
風歇雪霽,偌大的曠野沉浸在一片肅穆之中。終於,一騎快馬猶如利箭,由遠及近,急促馬蹄聲劃破了清晨沉寂。蕭風吟策馬狂奔,雪和著汙泥草屑飛激。碼頭處,依然寂靜,冰冷的水麵泛著冰冷的寒光;一隻渾身漆黑烏鴉在破舊小亭的殘缺飛簷上抖抖縮縮,偶爾對著一江寒水一聲低鳴。
蕭風吟下了馬,將韁繩係在亭前的枯樹幹上,從馬背上取下長劍包裹,緩步走進小亭。亭子裏紅柱斑駁,依稀可以看出上麵龍飛鳳舞的刻字,“秋風明月古亭夢,夏日麗水故人來。”古亭夢杳故人已遠,多少往事多少仇恨銘刻心中啊!蕭風吟搖搖頭,倚靠著欄杆坐下。他從腰間取下布囊,慢慢地打開,兩枚金燦燦的金藜子展現眼前。拿起一枚金藜子,冰冰冷冷的散發出幾分逼人殺氣,一個讓他日夜仇恨的陰刻篆體“李”字就在那端部。
“風哥哥,你看看我新學的一式。”李雨夢持劍俏立梅花樹下。
“天不早了,回去吧。不然你爹又要責怪你了。”蕭風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