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天還未亮之時,徧州飄起了綿綿細雨,晨日初升過後,雨便停了。
胥東的馬車抵達徧州這會兒,地上潮潮的,空氣中卻是彌漫著一股濕暖的令人感到舒適的氣息。
顧老在雲濟堂裏待了這麼些時日,身子已好了大半,老人家看起來雖不及病前的十二分精神,卻也不再病態。
這一趟來徧州,胥東沒有帶太多人,身旁隻跟了冰風而已。
一共兩輛馬車,胥東和冰風坐一輛,顧老、顧家二夫人和小兒子顧鈞坐一輛。
由於冰風之前已經來過一趟徧州,也知道顧家在徧州的宅邸在何處,所以進城後沒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了這新顧府。
馬車在顧府門前停當穩妥後,胥東先下了車,然後便去迎顧老。
也許是一路太過顛簸,也許是顧家的輾轉變遷令顧老心生感歎,他在探出頭看見嶄新而陌生的顧府牌匾的一瞬間,麵容好似忽然變得憔悴而疲倦。
他在養病期間,顧家人包括胥東在內都不想讓他知道太多的事情,以免影響康複。所以,顧老現在不知道為何東城的店沒了,為何整個顧家搬去了另一座城,他更加不知,顧宛顏早已和顧家沒有了半分關係。
胥東感受到了顧老身子的一瞬停滯,便溫和笑了笑,說:“顧老,小心腳下。”
顧老晃過了神,在胥東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地下了馬車。
然後二夫人牽著顧鈞也下了馬車,她感激地對胥東說:“實在是太麻煩胥東堂主了,這麼遠還讓你親自送我們來。”
胥東謙和一笑:“這是哪裏話,顧老是在下最尊敬的長輩,這些都是應該的。”
顧老笑著拍了拍胥東的肩膀,沒有說話,卻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時候,顧府大門開了,從裏走出一個人,是顧晏。
他在看到顧老的一瞬間全然呆愣住,硬是哽咽了好半天才喊出那個字。
“爹!”
太久沒有見到父親,顧晏顯得很是激動,他三步並兩步快走到顧老身邊握住他的手,關切地上下打量著:“爹!您可是好了?我們不孝,來徧州後沒有回去看過您!我們昨兒個還在商量什麼時候去接您回來!”
顧老看見了自己的兒子,眼眶也微微有些發紅,他扯扯嘴角笑了笑,聲音低沉而滄桑:“已經好了。今天是胥東送我們來的。”
顧晏聽了,忙向胥東作揖道謝:“家父病間蒙承胥東堂主的照顧,我們這些做兒女的實在慚愧,多謝胥東堂主!”
胥東扶起顧晏示意他不必多禮:“都是自家人,客氣什麼。”
說罷,胥東話鋒一轉,故意問道:“其他人呢?宛顏在嗎?”
聽了這話的顧晏麵色漸漸轉青,他目光躲閃著胥東,支支吾吾了半天後說:“還是先進去吧!進去說話,他們都在。”
胥東一行人進了正廳,顧漠、顧彰、顧冉、楊出荷都剛剛匆匆趕來。
顧老在看見自己幾個兒子的那一刹那,晃了晃神,然後臉上露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意。在經曆了這麼多以後,顧老覺得沒有什麼比家庭的喜樂平安更重要了。
“爹!”
“爹!您回了!”
顧冉聲音有點打顫,顧彰顯得很是激動,顧漠呢,麵上淡淡的,可神色裏似是藏著許多情緒。
楊出荷上前兩步扶住顧老,眼中濕潤:“老爺,您總算是好了,我們日盼夜盼,就盼著您的身子能快些好起來!”
二夫人側了側頭悄悄拭了拭眼角的淚,用力擁了擁她身邊乖巧沉默的兒子。
顧老點了點頭,仿佛是跨過了很長久的光景,這一家人才得以再相聚。
他環顧一周,方管家和雪姨還在,除此之外家裏的傭人大半都是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