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讓你來,並不為別的事,隻是因為公主賢良淑德,要幫恒泰分憂解難,我想,我們府上雖不算大,一家子上上下下的好歹也是上百口人,每天的開銷進賬的,數目不是小事,公主一人,雖是有十分的能耐,怕也是煩勞不堪,況且又是萬金之軀,我原是不同意的,怕公主吃苦。誰知道她偏不怕苦,又向我推薦了你,我倒是不清楚你的本事,你覺得你可行麼?”
醒黛見她裝出一副跟連城不熟的樣子來,心中著實好笑,並不揭穿,隻是向著連城問道:“你可認識我?我是初到府上,你們這些下人怕不大認識我吧?”
連城見問,眉頭緊蹙,低聲答道:“認識。”
醒黛一聽,杏眉倒豎,出聲嗬斥道:“好大膽的丫頭!我原以為你不認識我倒也罷了,既是認識我,為何從進門到現在招呼也不打一聲,看也不看我一眼,問你一些話,答的也沒頭沒尾的。你這是向誰回話呢?當著額娘的麵,我本不該罵你,可是我看你那樣兒,倒是連額娘也不放在眼裏吧?也不知道是哪兒的規矩,養的你這樣?”
連城見公主動怒,開始還不敢答言,後來又聽見公主似乎暗指她家教不好,就有些按捺不住,她自恃雖出身卑賤,教養卻是極好的,那容得下別人質疑,本還顧忌著自己的身份,後來一時衝動,衝口而出:“我雖然出身qinglou,自小我娘也是把我當個寶貝來嬌慣著的,憑什麼你們這些自以為是出身高貴的人就可以對我隨意踐踏!”
聽了這話,醒黛還未有所反應,福晉先起了疑惑,她陡然起身,厲聲問道:“你說你哪裏出身?”
連城眼見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本來之前跟恒泰商議著,就說自己是尋常百姓家的女兒,自小父母雙亡,流落在外才遇見著的,不想今天自己先露了馬腳,一時羞憤,臉漲得通紅,低頭不語。
醒黛這才說道:“我才來,竟不知你的出身!怪不得這樣伶牙利嘴呢,想來也是跟你那個疼你的娘學的吧。”
福晉見公主發話,臉上有些掛不住,忙掩飾道:“這人也不知道是哪個婆子舉薦來的,想是一時疏忽了,”又轉身向連城喝道:“公主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一個小小的賤婢,把你膽大包天的,竟敢和公主頂起嘴來?你出身低賤,怨不得別人,難道說公主出身高貴還有錯了不成?況且你今天的作為,像是個有教養的?若說你有教養,我牙都要笑掉了。今天原是你不對,我平日裏也是太放縱了你們一些,今日當著公主的麵,我不罰你倒像我偏袒了你,你自己去阿福那裏領罰去吧!”
連城不敢再強嘴,應聲而去,去之前向附近福了一福,又向公主福了一福,仍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
醒黛拿帕子掩著,抿嘴一笑,忙又正色道:“額娘,原是我不好,剛來就招你生氣。”
福晉上前挽著她的手,又一手摩挲著她的手臂,笑道:“是我管教不嚴,怎能怪你,你本來還好心舉薦她管賬來著,真是個不上台麵的。我是老了,沒這個精力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以後這府裏的上上下下,就要靠你操持著了。”
醒黛心想,這哪裏像是納蘭映月的性格,要她放手,她怎麼肯,不過還是想掩飾罷了。我萬不可答應了,我若真是把持了這府裏的一切,她一定會視我作眼中釘,肉中刺的,因此,笑答道:“額娘說哪裏的話,額娘這麼年輕,本就是天生麗質,又是個有福氣的,我說句不敬的話,外人如果不知道的話,看起來,您不像我的長輩,倒像是我的姐姐一般。哪裏就老了!
依我說,這府裏上上下下的事,還得你再辛苦辛苦,我縱是想替額娘分憂,恐怕也是力不從心,沒有這個本事。
我現在能替恒泰做些許事情,已經很滿足了。”福晉聽她這樣一說,放心道:“你太自謙了。我看你倒是像個有能力的,先曆練著,等再過兩年當家也不遲。隻是,你要小心那個佟毓秀,她是個有野心的,我偏不讓她管家,她眼下,正跟我急呢。”醒黛看著她的眼睛,恭順的答應著。
突然,住在她身體裏的那個杏雨,一早上都沒聲,這時候突然抽泣起來,把醒黛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