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說道:“好啊。你說吧,什麼地方?”
我說:“我們去江邊吧。雖然是晚上,我們一樣可以看到江上的夜景,那樣喝酒也才有閑情雅致不是?”
他笑道:“嗯,這主意不錯。那我馬上就去。丁香,我要出去喝酒了啊。馮笑叫我呢。”
很明顯,他最後呼喚丁香的話是故意讓我聽見的,可是我卻不知道他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不禁苦笑:這個康德茂,我還真的搞不懂他。
我到了江邊後找到了一家酒樓,這是一家位於江邊的酒樓。我特地選擇看一個臨江靠窗的位置,從這裏的窗戶處可以看到江上的夜景。
很快就點好了菜,然後要了一瓶江南特曲,最便宜的那種酒。
康德茂還沒有到,我側身去看江上。欣賞夜色可以讓我的等待不至於那麼的無聊。
我眼前的江水一片模糊,江心泊著一艘巨大的駁輪,黑黝黝的,仿佛是對麵的江岸,駁輪上的燈光隱隱約約,正象是江岸上的人家。
耳朵裏可以聽見江濤拍打著石岸的聲音,時起時落,時鳴時歎,宛如幽院深巷中大提琴的合奏,雄渾激越,令人遙想。
遠處是銀鏈一般的燈光從黑幕中勾勒出來的大橋,隆隆的聲音不斷從那上麵傳來,給人一種震撼的力量,那是過橋的汽車,車燈的光柱牽引著它們馳向了城市的深處,橋下的江麵在水光和燈光的映襯下,呈著無限的詩意。江邊泊著一排排過夜的貨輪和漁船。貨輪的艙室裏都點著通亮的電燈,漁船的蓬席內雖然沒有電燈,但也都掛著一盞昏暗的油燈。從暗處看去,那艙室外電視的畫麵,那蓬席內就餐的老小,都隱約可見。江心偶爾也有一星燈火在那裏搖晃穿行,真象繁星滿天的夜空中躑躅前行的走星,於寧靜中透出無限的情趣——那是人們在夜漁。
江麵本已被照的微明,加上水底的倒影,那燈火便如倍的增加了,映得周圍的黑幕仿佛遁去了很遠。這裏雖然光明,但無疑是寧靜的,所以,當一艘輪船駛過的時候它發出的鳴笛便顯得異常的嘹亮了,要是沒有這汽笛和偶爾掃過的探照燈光,那麼,這至多隻能算一幅較為出色的油畫,而有了它們,這就實實在在的成了人們生活的一個角落,而不再是僵死的畫麵了。
我忽然感覺到了一種幸福:很多人在這樣的夜晚竟然還在忙碌,而我卻準備馬上喝酒了。我為什麼還不自足呢?還有康德茂,他為什麼就不能知足呢?
他來了,手上還提著一瓶酒。是一瓶五糧液。
我說:“我已經叫了酒了。喏,我們就喝這個。”
他笑著說道:“你我現在怎麼還喝這種酒啊?你把我送你的東西退回來了,我帶一瓶酒來,這也算是我給你拜年了吧。”
我依然搖頭道:“德茂,我不這樣想。你我都是平常老百姓家的孩子,試想我們上大學的時候喝的是什麼酒啊?也就是幾塊錢一瓶的老白幹吧?可是你想起來沒有?那時候我們即使喝那樣的酒也覺得香啊。還有我們之間的友情,當我們在省城再次見麵的時候,那時候我們每次喝酒都很高興的啊,你說這是為什麼呢?我覺得那是因為那時候的我們都很知足,至少在我們相互的心裏都還有一份真誠的心。可是現在呢,現在我們喝茅台,喝五糧液,結果喝起來卻感覺不到什麼味道了。你說這奇怪不奇怪?”
他“嗬嗬”地笑,“你呀,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變得這麼感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