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目光來回看著眼前站成一排的婦人,除去一半臉上髒兮兮的,剩下幾個表麵看著倒是幹淨些,但近看其中一個頭發裏沾著稻草,另外兩個手指甲內藏有厚厚的汙垢,還有一個褲角內藏著的鞋髒的不成樣子,柳氏本就是愛潔之人,就算以前住著破茅草房,裏麵也仍收拾的幹幹淨淨,沈荷香就更不用說了。
加上家裏做的活計便是做香粉胭脂膏,就更要注意些,買了那懶的髒的人回去弄汙些膏脂倒還罷了,毀了生意可是得不償失,最後柳氏將目光定在後麵那三個婦人身上,雖都穿著補丁衣,但身上衣服還算整齊,頭手腳這三處容易忽略的地方也都沒什麼大問題。
中間的那一個年輕些,二十六七歲的樣子,生得不錯頗有幾分姿色,柳氏不是心腦狹窄之人,沈父也不是那愛貪花問柳的,但是有些事能避免還是事先避免的好,並且自家隻是買來做些雜事,也不是這大戶人家,容貌並不重要,隨即看向剩下的兩人,一個是四十來歲的婦人,年紀稍有點大,但是大一點的經驗足些也是不錯。
而另一個長像平凡,三十多歲的樣子,腿邊還有雙小手緊緊抱著她的腿,人卻躲在婦人身後,婦人見柳氏目光看過來,卻是低著頭表情有些淒苦,小二見柳氏目光有疑問急忙解釋道:“嘿,您看中了這個?這個倒是有些麻煩,這婦人幹活手腳利索,收拾個什麼那都是一把好手,但就是要死要活的非要帶著她閨女,您要買就得連她閨女一起買了,單買一個恐怕不成……”
還有這樣的規距?柳氏倒是第一次聽說買人買雙的,畢竟這買個婦人和買個小姑娘價錢上可不同,這小姑娘容貌沒長開一般要價都很貴,若將來長成個美人胚子,一轉手就不止那十兩八兩了。
那小二似看出柳氏心中所想一般,忙笑道:“您放心,這要看中了我不會要您多的,兩人加一起您就給我個十兩就行了……”
十兩?不僅柳氏就是沈荷香也驚訝了,這可真是極便宜的,要知道這三十多歲的婦人價錢最低也要七兩銀,那長得整齊的小丫頭卻至少要十二兩銀,若聰明伶俐的十五兩都買不下來呢,這一大一小卻隻十兩就賣?柳氏倒是心中有數,定是這小的有什麼病症或缺陷,否則這般賣人販子可是要賠死了。
這邊正想著那小二的話頭便已經跟上了:“不瞞您說,這婦人倒是頂好,就是她這丫頭臉有點破相,被她那倒黴的爹一碗開水潑在了臉上,容貌有了點瑕疵,但是身體是絕對健康的,您領回家讓她做點粗活不露臉是絕對沒事了,這樣吧……您要不嫌棄九兩銀子就帶回去。”
九兩銀子?隨著價錢直降,柳氏和沈荷香已經感覺到了小二拚命想將這娘倆脫手的急切心情了,能不急嗎?當初買到手時是看著這婦人手巧能小賺一筆,那燙傷了臉的女兒誰又管她去,誰知這婦人卻是一根筋,拚死護著閨女,要賣就連娘倆一起賣,否則寧願帶閨女死,也要讓人販子血本無歸,婦人也是知道的,閨女在自己身邊還能有口飯吃,若是離了自己就隻有死路了。
虧本的買賣人販子能幹嗎?他們要個死人有什麼用,這才一直捱到現在,從一開始小賺一筆,到了現在隻求不虧本了,買客原本看完是滿意的,但一見那拖油瓶都紛紛打退堂鼓,小二跟人介紹起來都有些不耐,今日見柳氏似乎有意,便可勁的介紹這娘倆,一心想把這燙手山芋給賣出去。
柳氏見著那小手還算幹淨,便衝那孩子的母親道:“這孩子叫什麼名字,喚出來讓我看看。”
婦人站在那裏便是低頭眼眶發紅,此時聽了急忙拽著躲在自己身後閨女,生怕慢了一步那小二拿柳條抽孩子,“回夫人,她叫阿春,已經十歲了……”
柳氏本來是有心裏準備的,但當那小女娃一被拉出來,還是嚇了一跳,剛才覺得這樁買賣極為劃算,此時念頭頓時打住了,因那小女娃又黑又小像個七歲小娃便罷了,一邊臉和下巴竟是密密麻麻燙傷的水泡疤,可能是剛燙傷沒有好好上藥,也沒抹些祛疤的膏藥,傷好後顯得格外的難看。
如果隻是些輕疤,平時留著燒火做飯倒是可以,但是這般嚴重已經到了嚇人一跳的地步,柳氏雖覺得可憐,卻也不想弄個隨時嚇著人的伺候著,並且這一臉的疤也不吉利,領回家還是不妥的。
柳氏這般的想法也是所有買奴人的想法,“那爹可真狠心,孩子這臉……唉。”柳氏有些同情,但到底還是打消了念頭,又將目光又移到了那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身上,想著今日就先買一個回去,過兩日再來挑個能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