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氣晴朗,李弈帶領台北大小吏員趕赴淡水,鄭重其事地祭過海神後,隨即在碼頭作了一番別開生麵的戰前動員。此次動員堪稱史上最無恥、最無中生有的一次動員,通篇都是麻逸蠻人如何欺辱和虐待漢商、藐視漢人的內容,並由事先準備好的“托兒”來了一次現場版的血淚控訴。之後,李弈高呼“吊民伐罪”,帶領一眾被鼓動的雄赳赳、氣昂昂的軍士登船出海而去。
此次出征,除動用了水師僅有的兩艘大樓船之外,還有其餘中型戰船、輜重船隻共三十艘,而充當“為虎作倀”角色的則換作了被李弈一手提拔起來的童柱和陳林。童柱節製從歸遠軍和奮勇軍中抽調的八營四千名軍士,負責登陸作戰,陳林節製一千五百名水師將士,負責消滅麻逸僅有的海上抵抗。
船隊在海上不分晝夜的航行,天公一直作美,並沒有給這支“不義之師”什麼臉色看。可到了第五天晚上,天卻突然變了,漫天的星光瞬時便已無影無蹤,海上的風浪也越來越大,一場暴風雨眼看就要來臨。
海上行舟最怕風暴,隻要海浪達到三米,便已能對排水量千噸以下的小型船隻構成威脅,海浪達到四至六米,萬噸以下的船隻也不保險,就算二十一世紀那些排水量動輒幾十萬噸的鋼鐵巨輪,遇到九米以上的海浪都隻能聽天由命。曆史上蒙古兩次遠征日本都功敗垂成,便是吃了風暴的大虧,而李弈率領的這支艦隊中,排水量最大的就是他的座艦,也不過為五百噸而已,雖然說這已經是這個時代較大的船隻。
此時,李弈便坐在座艦頂層寬敞的帥艙內,聚精會神地看著眼前的針圖(宋朝對航海圖的稱呼),童柱和陳林則一臉憂色的站在一旁,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生怕打擾了李弈。
艙外的風聲越來越大,李弈微微皺了皺眉,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子向外看去。外麵的天空黑漆漆的,沒有一絲亮光,就連海水都似乎被染成了黑色,洶湧的海浪仿佛要吞噬一切,拍打在船身上傳來“啪啪”的巨響,其中還隱約攙雜著水師軍士聲嘶力竭的傳令聲。
靜靜地站了一會兒,李弈突然道:“童柱,你麾下的軍士現下如何?”
童柱一臉沮喪,道:“大帥,這些軍士從未經過如此大的風浪,此時一個個早已吐的稀裏嘩啦,都快不能起身了。”
李弈聞言不置可否,轉身踱了兩步卻忽然笑道:“若不是這鬼天氣,倒把這事兒給忘了。日後他們乘海船長途奔襲之事絕不會少,今日正好讓他們適應一下,免得來日耽誤了大事。”
童柱和陳林齊齊一怔,顯然沒有想到李弈居然還能夠笑的出來。兩人對視一眼,心裏均是苦笑:來日!今日就已經不好過了,怎麼就又想到來日去了?
李弈掃了兩人一眼,心中也是暗暗發苦,別人能夠把擔憂寫在臉上,但他作為一軍主帥,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隻能睜眼說瞎話,真是難呀!
他輕輕吸了口氣,笑罵道:“不要再哭喪著臉了,象什麼樣子?”話音一頓,他忽又瞪眼道:“你們兩個莫非是不信某方才所說?”
兩人臉一紅,童柱急忙擺手道:“卑職不是不信大帥之言,更不怕丟了性命,隻是覺得如此有些窩囊而已。不過,大帥教訓的對,卑職再也不敢哭喪著臉了。”
李弈點點頭,既而看向陳林,見他漲紅著臉用力點頭的樣子,這才笑道:“如此便對了。”說著,抬手指向窗外,繼續道:“前方的確有一處避風港灣,隻要進到那片海域,風浪便會小的多了,到時我們便是上岸修整一下也不是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