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雖說弩機的銅郭內裝有望山(瞄準器),命中率很高,但在高速奔跑的馬背上射正目標,卻是難度極其高的一件事情,而此時他們親眼目睹作為文官的李弈做到這一點,又怎能不震驚?
良久,場地中才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李弈在馬上淡淡一笑,緩緩收韁減速,待身下戰馬停步,一個翻身躍下馬背,肅然道:“認識幾個字算不得文,讀過幾本兵書也算不得武,若是想做一個好的將領,必須要有過硬的功夫,如此才可讓軍士們心服口服,指揮起作戰才能如臂使指。
某也不勉強你們,從今日起,若是仍然有想法的,立時便可以回家,某絕對不會攔阻,而若是認為某說的對的,便給某尊師重道的在此安心治學。”
說到此處,他忽然想起後世老蔣的成功經驗,心中不由一動,繼續道:“還有,從今日起,便由某來做這講武堂的山長,某不在時仍由於敬負責具體事務。”
話音一頓,他望著身旁的於敬繼續道:“記著將某今日所說通告全堂。”說完,將手中神臂弓拋給身旁的許二愣,也不再多話,負手徑自向步兵院行去。
步兵院裏倒沒有出現什麼亂子,學生們都在校場特意營造的各種地形上苦練基本功,而相鄰靠近海邊的水兵院更是空空如也,教官們帶著全體學生出海學習製作海圖去了。李弈在兩院稍做盤桓,簡單地用過了午飯,便率眾人返程向台北而去。
一路上,李弈若有所思,眾人也不敢打擾,眼看就要到了製置司門前,無病才涎著臉湊了過來,諛笑道:“二叔,侄兒今日方知您馬上功夫如此了得。”
李弈雖知他是故意恭維,心中卻依然得意,暗道:我這幾年功夫可不是白練的!不過,他心中雖如此想,嘴上卻已笑罵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有事便直說。”
無病聞言大喜,道:“侄兒想去講武堂,還望二叔允準。”
李弈心中暗笑,口中卻故意不緊不慢地道:“這不剛剛才去過嗎?”
無病聞言一呆,急道:“侄兒不是這個意思……”話還未說完,卻見府上的二管家匆匆迎了上來,向李弈躬身道:“老爺,葉、祝兩位大人正在前堂候著。”
李弈輕“哦”一聲,心知二人在此等候必有要事,當下也不再拿無病逗趣,躍下馬來徑直向前堂走去。待進得前堂,葉同和祝青早已迎了上來,匆匆見過禮後,葉同沉聲道:“大帥,葉同有事稟告。”
說著,他抬頭看了看李弈的神色,繼續道:“近些時日,葉同奉命對各鎮鎮守進行查驗,以便供大帥從中挑選新置各署書記官。總體上看,情況還是不錯,不過……”
說到此處,他幹咽了兩口唾沫,這才接著道:“經查證,安平鎮守宋有為捏造假戶籍將鎮守衙門銀錢貸出,供其經商牟利,但因其經營不善,以致虧空達五萬貫之多。如今,其見無可抵賴,已然招供,靜候大帥處置。”
李弈聞言初時大怒,但隨即便又暗自警醒,心道:自己還是有些大意了,腐敗是無處不在的,若是沒有一個完善的監督和責任追究製度,終究難免會危及台灣自身的生存以及日後的抗元大業。
他反複掂量了半晌,沉聲道:“若是案情屬實,立即將宋有為家資抄沒,本人押送軍器坊,其家人官賣為奴,三代之內不得脫籍。”
葉同聞言大驚,押送軍器坊已經宣判了宋有為的死刑,在那裏犯人整天都要從事調製火藥等危險性極高的事情,就算不出差錯,也永遠沒有赦免之日,更何況還要累及家人為奴。
想到這裏,葉同隻覺冷汗涔涔而下,正待說些什麼,卻聽李弈冷笑道:“亂世當用重典,若不如此,怎能絕了他人爭相效仿之心?”
話音一頓,他稍一沉吟,又已接著道:“郝隨連如此舞弊之事都發現不了,縱然沒有牽連其中,他這個鎮督亦難辭其咎,依某看來,還是給他換個位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