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的工夫,尚義便隨著李淩大步走了進來,他身上穿著一襲緊身袍服,腳上蹬著馬靴,顯然來的甚急。等進到房中,先向李弈施了一禮,又和葉同寒暄了兩句,隨即一言不發的坐在了葉同身旁。
尚義剛剛坐定,葉同已經笑著起身道:“大人,尚指揮使既有要事,那葉同就先行告退了。”
李弈微一擺手,道:“聽完再走也不遲。”說完,他轉頭看向尚義,道:“盡管說吧。”
尚義臉色很是陰沉,聞言起身道:“大人想必還記得前些時日,知南外宗正司趙以謙的大兒子曾登門拜訪田真子之事吧?”
李弈心中立時“咯噔”一下,暗道:莫非是田真子不甘寂寞要鬧事了嗎?
早在田真子剛剛到任之時,李弈便命尚義秘密在田真子身邊安插了眼線,對田真子的一舉一動可謂了如指掌。前些時日趙省前去拜訪田真子之事,尚義當天便已稟告於他知曉,不過這一個月來並不見田真子有何異動,李弈也就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此時聽尚義舊事重提,他已知其中必有蹊蹺,當下輕“哦”一聲道:“田真子有什麼異動嗎?”
尚義點點頭,道:“田真子必定是要對大人不利。據卑職安插在他府上之人稟報,田真子今日在酒席之上乃是裝醉,事後他曾喬裝至張勝府上,在小花廳與張勝密議多時。卑職安插之人一直在門外等候,親眼見到田真子告辭之時有一群人在相送於他,雖說大都不認識,但其中有趙省卻是錯不了的。”
李弈聞言隻覺心頭火起,暗道:若是田真子等幾個人也就罷了,可如今居然有這麼多人參與其中,看來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是不成了。
他稍一沉吟,忽然又覺得此事很不簡單,田真子鼓動這麼多人和自己作對,絕不會隻是消極抵抗自己的政策,如果真是這樣,除了給自己添點麻煩之外,根本觸動不了自己的根本。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還能如何?難道是想集眾官之力聯名上奏,胡亂編排自己的不是?
想到這裏,李弈不禁暗自搖頭。如果他們真的聯名上奏胡說八道,肯定是行不通的,自己如今已經贏得了泉州士紳的支持,到時隻要聯合士紳們上折申辯,講清田真子等人的險惡用心,即可令他們無臉見人,甚至讓他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沉思半晌,仍是沒有猜透田真子要如何去做,當下轉頭向葉同道:“葉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葉同緊皺眉頭,緩緩道:“自大人主政泉州之後,本州大小官員們便斷了財路,除市舶司張京等少數人之外,其餘大都對大人不滿,如若有機會對付大人,絕不會少了他們。
不過,如今本地士紳對大人的印象已經改觀,而且從大人身上得益甚多,絕對不會有對大人不利的舉動。因此,今日參與密謀之人,必定是一些衙門的主官無疑。”
李弈聞言點點頭,道:“不錯,本官也是這樣認為,但卻猜不透他們要如何對付於我。”
葉同抬眼望了望李弈,緩緩道:“葉同也是猜不出,但隻看田真子的行事,便知他城府甚深,想出來的辦法絕對不會差了,如若任其出手必定是難解的死局!大人請想,如若田真子挨個前去拜訪其他官員,大人怎能不疑心?
但今日乃是小公子滿月之喜,本州及各縣的大小官員全部前來赴宴,田真子借此機會行事,既省去了被大人發覺的麻煩,又可將眾人聚在一起集思廣益,手段可謂是高明之至。如若不是大人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後果殊難預料。”
說著,他一字一頓的道:“如若大人也猜不出,那隻有將此事著落在張勝身上。”
李弈聞言沉思片刻,苦笑道:“沒想到本官還是看輕了田真子,看來也隻有如此了!”
說完,他起身便要招呼在門外候命的李淩,卻忽見尚義臉上一幅不以為然的樣子,正在小聲嘟囔著什麼。李弈心中一動,張口問道:“尚義,你有什麼看法?”
尚義聞言一怔,隨即幹笑兩聲道:“卑職哪裏有什麼看法。”
李弈一皺眉,道:“有話就痛快說,盡小聲嘟囔有什麼用處?”
尚義臉上一紅,半晌才結結巴巴的道:“卑職……卑職是在說‘用得著這麼費事嗎,反正他們又不會說大人的好話’。”
李弈聞言心頭一震,似乎突然間想到了什麼。沉思片刻,他轉頭向葉同望去,卻見葉同臉上也是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李弈心知葉同和自己想到了一處,當下沉聲道:“可有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