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心裏在歎息。
他看得出她也是一匹狼,一匹完全迷失了自己的嬉狼。
她的瞳孔擴散,眼睛裏充滿了一種無知的迷惘,忽然走過去,一屁股坐在小馬身上,輕撫著小馬的臉,夢囈般低語。
“你長得真好看。我喜歡好看的男人,我喜歡……我喜歡。”
小馬沒有推開她。
一個人能夠有勇氣說出自己心裏喜歡的事,絕不是罪惡。
他忍不住問:“你受了傷?”
她衣襟上的血還沒有幹,卻不停地搖頭,道:“我沒有,我沒有。”
小馬道:“這些血是哪裏來的?”
她癡笑著,道:“這不是血,是我的奶,我要給我的寶貝吃奶。”
染血的衣襟忽然被掀開,露出了鮮血淋漓的胸膛。
她纖巧堅挺的乳房竟已剩下一半。
小馬的手冰冷。
她還在吃吃地笑。
這種痛苦本不是任何人所能忍受的,她卻好像完全感覺不到。
“你猜我另外一半到哪裏去了?”
小馬猜不出,也不願猜。
“到法師肚子裏去了。”
她笑得又甜又開心:“他是我的寶貝,他喜歡吃我的奶,我也喜歡給他吃。”
小馬冰冷的手緊按著自己的胃,幾乎已忍不住要嘔吐。
--狼山上還有個頭目叫法師。他是個和尚,從來不吃肉,豬肉、牛肉、雞肉、羊肉、鹿肉,他都不吃。
他隻吃人肉。
藍蘭已開始在嘔吐。
剩下的一半乳房還是堅挺著的,她忽然送到小馬麵前。
“我也喜歡你,你也是我的寶貝,我也要給你吃我的奶。”
小馬歎了口氣,忽然揮拳打在她下顎間。
她立刻暈了過去。
小馬看著她倒下,苦笑道:“我本不該這麼對你的,可是我想不出別的法子。”
要解決她的痛苦,這的確是種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
郝生意終於也出現了,看著暈倒在地上的少女,搖頭歎息,喃喃道:“好好的一個女孩子,為什麼偏偏要吃草?”
小馬道:“她吃草?”
郝生意道:“吃得很多。”
小馬更奇怪:“吃什麼的人我都見過,可是吃草的人……”
郝生意道:“她吃的不是普通那種草。”
小馬道:“是哪種?”
郝生意道:“是種要命的毒藥。”
他歎息著解釋:“這裏的山陰後長著種麻草,不管誰吃了後,都會變得瘋瘋癲癲、癡癡迷迷的,就好像……”
小馬道:“就好像喝醉酒一樣?”
郝生意道:“比喝醉酒還可怕十倍。一個人酒醉時心裏總算有三分清醒,吃了這種麻草後,就變得什麼事都不知道,什麼事都做得出了。”
小馬道:“吃這種草也有癮?”
郝生意點點頭,道:“據說他們那些人連一天不吃都不行。”
小馬道:“他們那些人是些什麼人?”
郝生意道:“是群總覺得什麼事都不對勁,什麼人都看不順眼的大孩子。”
--他們吃這種草,就是為了要麻醉自己,逃避現實。
小馬了解他們,他自己心裏也曾有過這種無法宣泄的憂鬱和苦悶。
一種完全屬於年輕人的憂鬱和苦悶。
可是他沒有逃避。
因為他知道逃避絕不是解決問題的好法子,隻有辛勤的工作和不斷的奮鬥,才能真的將這些憂鬱苦悶忘記。
他俯下身,輕輕地掩起了這少女的衣襟。
想到那個吃人肉的法師,想到那個人的可惡與可恨,他的手又冰冷。
他忽然問:“你見過法師?”
郝生意道:“嗯。”
小馬道:“什麼人的肉他都吃?”
郝生意歎道:“如果他有兒子,說不定也已被他吃了下去。”
小馬恨恨道:“這種人居然還能活到現在,倒是件怪事。”
郝生意道:“不奇怪。”
小馬冷笑道:“你若有個兒子女兒被他吃了下去,你就會奇怪他為什麼還不死了。”
郝生意道:“就算我有個兒子女兒被他吃了下去,我也隻有走遠些看著。”
他苦笑,又道:“因為我不想被他吃下去。”
小馬沒有再問,因為這時門外已有個人慢慢地走進來。
一個態度很嚴肅的老人,戴著頂圓盆般的鬥笠,一身漆黑的寬袍長垂及地,雪白的胡子使得他看來更受人尊敬。
郝生意早已迎上去,恭恭敬敬地替他拉開了凳子,賠笑道:“請坐。”
老人道:“謝謝你。”
郝生意道:“你老人家今天還是喝茶?”
老人道:“是的。”
他的聲音緩慢而平和,舉止嚴肅而拘謹,無論誰看見這樣的人,心裏都免不了會生出尊敬之意。就連小馬都不例外。
他實在想不到狼山上居然也會有這種值得尊敬的長者。
他隻希望這老人不要注意到地上的女孩子,免得難受傷心。
老人沒有注意。
他端端正正地坐著,目不斜視,根本沒有看見任何人。
郝生意道:“今天你老人家喝香片,還是喝龍井?”
老人道:“隨便什麼都行,隻要泡濃些,今天我吃得太多太膩。”
他慢慢地接著道:“看見年輕的女孩子,我總難免會吃多一點的,小姑娘的肉不但好吃,而且滋補得很。”
小馬的臉色變了,冰冷的手已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