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金城而萬雉,呀周池而成淵。披三條之廣路,立十二之通門。內則街衢洞達,閭閻且千。九市開場,貨別隧分。人不得顧,車不得旋。闐城溢郭,旁流百廛。紅塵四合,煙雲相連。”
不過一年時間,大漢帝國的新都長安已是初具規模,雖然未央、長樂兩宮仍在修建,長安外的城牆也尚未合攏,但是九府、三廟、九市、一百六十閭裏已是有了些模樣,整個城市顯得異常的活力興旺。
可做為新帝國主人的高祖劉邦,此刻卻正在臨時宮殿的榻上,愁眉緊鎖,鬱鬱寡歡,群臣早已被屏退,隻留下了陳平、張良與蕭何,三人麵麵相覷,有些惴惴不安。上一次這樣的四人密議,為的是翦除臧荼,而今天不知又是誰要遭殃。
劉邦並沒有開口,隻是輕輕的咳了幾聲,將茶碗中的茶葉輕輕撇了撇,才眯著雙眼看向眾人,然而眼前的三人都已隨他多年,深知他的稟性,因此都是躬身俯首,貌似恭敬的避開了他的眼光。
劉邦在心裏暗罵了三人幾句,才佯作輕鬆的緩緩說道:“這些日子,你等可曾聽到什麼傳聞沒有?”
這一問雖然來的沒頭沒腦,可是下麵的三人都是才智卓絕之輩,都依稀想起了近日在坊間流傳的一個消息,按照劉邦為人來看,多半與此傳聞有關,隻是事涉藩王,因此誰也不敢作答,三人眼光一對,齊聲應道:“臣等未曾聽聞。”
劉邦對三人毫無辦法,隻得自揭謎底,心有不忿,佯怒道:“此事事關楚王,幾乎傳遍了長安城,你等身為國之股肱,難道竟對這等大事置若罔聞?”
三人急忙叩首謝罪,劉邦這才心滿意足,轉向了正題,說道:“楚王功在社稷,若隻是想效仿臧荼,割據為王,寡人倒能容他。不過他居然窩藏那楚將鍾離昧,他的眼裏還有我這個皇上麼?”,說到這裏,劉邦倒是動了真氣,他幾次差點喪命在鍾離昧之手,對其是恨之入骨。
在楚天翔原先的計劃中,倒並沒有鍾離昧這一環、可是當蓋忌到了長安,見到了王睿時,朱雀客棧的消息網也無意中收到了鍾離昧已投了韓信的消息,王睿與蓋忌略一合計,便將此消息一同傳出,以期加強這傳言的可信度。誰料,這卻是畫蛇添足的一筆,因為如果僅僅是傳聞,劉邦還必須在場麵上做些文章,才能構陷韓信,而窩藏楚將的這個罪名,則給了劉邦直接出手的機會,韓信能夠思考籌劃的時間也必將大大縮短。王睿與蓋忌的一番好意,卻加速了韓信的衰亡,更直接影響了楚天翔這個驅虎吞狼的計劃。
一聽到窩藏鍾離昧,張良等人知道此事已無法轉圜,雖替韓信抱屈,卻也隻能在心中想想。過了片刻,張良率先開口說道:“陛下息怒,何不讓楚王將鍾離昧的人頭獻上?便可知楚王忠心。”
劉邦卻搖了搖頭道:“寡人知你這番話是為了保全他,可此人反叛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不用多言。若不盡早了此禍患,隻怕就是那鍾離昧來取寡人的人頭了!”
這番話雖不多,卻是字字誅心,張良知道再也無法可想,隻能在心中黯然一歎。
劉邦此番顯然是早就主意已定,直接問道:”眼下燕地剛平,樊噲等人還在燕、代兩地彈壓散兵流民,韓信素掌兵權,在軍中威望頗高,統兵作戰無人能及。若是他再與南方那些豪強大族勾連,隻怕一時間平定甚難啊。眾位愛卿,可有什麼主意可以一戰而平?”
張良憐韓信之才,不忍獻策害他,佯作苦思狀,並未回答。陳平卻與韓信早有不睦,若說到權謀,他也不在張良之下。隻是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笑道:“陛下何不佯作不知此事,隻說要去楚國的名勝雲夢澤一觀,那時楚王必然要前來見駕,就出其不意,當場將其拿下。此事宜早不宜遲,以免他有所防備。“
此計一出,蕭何與張良心中均是一歎,韓信雖善於用兵,說到弄權使詐,便是十個韓信拍馬也追不上陳平,此事的結果,已是不言而喻了。
劉邦則是放下了一樁心事,又恢複了那憊懶的笑容,道:“戚夫人剛剛創了一套“翹袖折腰”舞,去叫人喚她來舞上一曲吧。”
陳平急忙出去對門外的衛兵輕聲交待了幾句,不過片刻功夫,剛剛還一片肅穆的議事殿中,已是酒香撲鼻,佳肴紛呈。隨著劉邦的擊築伴奏,戚夫人一展長袖,嫋娜舞動,隻見兩隻長袖淩空飛旋,嬌軀翩轉,動作花樣繁複,婉轉玲瓏。舞到末尾,長袖一抖,飄逸靈動,宛若兩條遊龍遨遊在天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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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淮南王府內,亦有兩條銀龍正在遨遊起舞,一柄秋水長劍,使得如水銀瀉地,揮灑自如,劍走偏鋒時帶著凜冽的殺氣,此刻雖不取要害,但這劍法卻無疑是在無數次的殺人中錘煉而來。另一柄劍,則是劍重力沉,與秋水劍的奇詭不同,此劍招數看似極為笨拙,亦是不帶絲毫的殺氣。可是隻有這秋水劍的主人,才能感到這柄重劍帶來的那勢不可擋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