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妃輕咬著銀牙,冷冷地望著,一則心恨,一則話已經說出,這時也不阻止,眼見得這三個人就這樣磕下去,不死不休了!
張居正恰從府門進來,見狀驚了,立在那裏朗聲問道:“怎麼回事?”
李妃的頭飛快地轉望向他,剛揩去眼淚的眼眶中又盈出了淚花!
張居正手裏握著一疊用綾絹包著的《四書講義》,望著李妃那雙如見親人的眼睛,驚疑間心中一熱,大步走了過去,見陳洪三人磕頭已經磕得昏天黑地,大聲向王府那些太監喝道:“扶住了!”
王府裏那幾個太監這才慌忙爬起,兩個人扶住了陳洪,兩個人各拉住了陳洪身後那兩個太監。
張居正滿眼關切地望向李妃,見李妃低下了頭淚眸頻拭,這才慌忙低了頭,拿著《四書講義》雙手深揖下去:“臣參見王妃,參見世子。請問王妃,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李妃本想答話,喉間這時又哽咽了,終於泣著說出了一句:“張師傅,世子全拜托你了!”說完這句掩著麵向內院疾步走去,兩個宮女連忙攙隨著她疾步跟去。
張居正目送著李妃傷心離去的背影,心中一陣潮熱,連忙回頭掃望了一眼跪在那裏的陳洪和馮保,又望向世子:“世子,告訴師傅,到底有什麼事了?”
世子這時也又哇地一聲哭了,抓緊了跪在那裏的馮保的衣領:“那個奴才,要把大伴帶走……”
張居正終於明白了些事因,這才猛然省悟跪在這裏的是司禮監的首席秉筆太監,連忙對王府的兩個太監吩咐道:“快扶陳公公起來!”
兩個拉著他的王府太監費好大的勁將已經半昏的陳洪攙了起來。
陳洪這時雙頰已見紅腫,額頭更是又青又腫,正中還冒出了好大一個包。隻看見眼前虛虛地站著一個人,好久才慢慢清晰了,是張居正。陳洪那張臉便如一塊岩石,兩眼也如岩石上的兩個深洞!
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如同內閣的次輔,如今在裕王府落得這副模樣,又正讓自己撞著,張居正已知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走了過去對陳洪雙手一拱:“陳公公,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有藥嗎?快取藥來!”
“不必了!”陳洪這時恢複了首席秉筆太監的身份,“張大人既然看見了,在裕王爺那裏和皇上那裏也請替咱家說句公道話。皇上有旨意,叫咱家將馮保遣出王府送到朝天觀去服役,王妃和世子竟責罰咱家。天下無不是的主子,冤死了咱家也沒有話說。咱家這就到府門外候著,到底讓不讓馮保去朝天觀,請張大人幫世子做個主,咱家好回宮複旨。”說完這番話此人竟毫無理由地帶著兩個太監出了府門,把這個難題撂給了張居正!
張居正也怔在那裏,望著陳洪走出府門,眼中好一陣厭惡,但很快便鎮定了下來,望向世子:“世子,你先過來一下。”
那世子一直拽著馮保,這時望向張居正。
張居正除了仍在兵部兼職,此時已是欽授裕王府日侍講官,既為裕王侍講經書,也兼著替世子開蒙,兩代師傅自有師傅的尊嚴,望著世子又說道:“世子請過來。”
世子鬆開了馮保不得不走過來了:“師傅,不讓大伴走。”
“聽師傅說。”張居正嚴肅了麵容,“師傅跟你說過,我大明的天下誰最大?”
世子不情願,又不得不低聲答了一句:“皇爺爺最大。”
張居正:“皇爺爺最心疼誰?”
世子見他越來越嚴肅隻好答道:“心疼世子。”
張居正:“明白就好。皇爺爺現在叫馮大伴去朝天觀是為了讓他多學些本事再回來陪伴世子,世子不能夠不聽皇爺爺的話。”
世子的嘴一咧,又要哭了:“那、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張居正轉對世子說道:“世子讓他走得快,他就回來得快。”
世子不做聲了,淚花隻在眼眶裏轉。
張居正當機立斷,摟住了世子,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身上,對著馮保吩咐道:“馮大伴,你現在就走,你的衣物我會派人給你送去!”
馮保一直緊趴在地上,這時倏地爬起來誰也不看轉身低頭就走。
世子將頭從張居正的手中掙脫了,猛回頭時府邸的大門已是空空蕩蕩!
不見了馮保,他竟沒有再哭,隻望著空空的大門,露出了呆癡的模樣。
張居正慢慢蹲了下來:“世子,咱們已經是讀書知理的人了,有些事咱們今天做不到,明天也許能做到,明白師傅的話嗎?”
世子的目光仍然有些呆滯,望向了張居正:“師傅,你在兵部管兵嗎?”
張居正愣了一下,還是答道:“臣在兵部管兵。”
世子:“替我殺了那個人!”
張居正一驚,一把抱起了世子,低聲喝道:“世子慎言!”
世子不說話了。
張居正的目光立刻像刀子般掃向了環侍在院子裏的那些太監:“剛才世子說什麼了?”
幾個太監立刻全都跪下了:“奴才們什麼也沒聽見。”
張居正說道:“沒聽見便是你們的福分!”說完這句抱住世子便向內院走去。
當徐階的身影疲憊地出現在內閣值房門口,吏、戶、兵、工四部的四個堂官便立刻站起了,四雙眼睛磁鐵般望向他手中的那摞票擬,忘記了那票擬裏擬的都是銀子而不是鐵,恨不得立時吸了過去。
從門口到正中的案前也就幾步路,徐階每一步都邁得方寸漫長,像走了好久才走到了案前,默默坐下,沉重地將那摞票擬放到案上。
四個人這才注意到了徐階的神態,不祥之兆很快被他們感覺到了,票擬沒有批紅!
“閣老,皇上沒讓司禮監批紅?”高拱現在管著吏部,所有欠俸官員的積怨都在他的身上,他因此最為急迫,竟越過了次輔並兼任兵部尚書的李春芳第一個發問了。
李春芳是出了名的“甘草次相”,在內閣從不以“次相”自居,大事一概讓徐階做主,建議也多讓閣員高拱出主意。就是在兵部,兼著尚書他也盡量能推則推,讓做侍郎的張居正去管實事,從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時當然不會計較高拱搶先說話,隻是望著徐階。
另外兩個人這時更是噤若寒蟬,望向徐階那個方向。
一個是趙貞吉,為徐階所薦從浙江巡撫任上升調戶部尚書不到半年,身為入室弟子,平時看徐階便隻望眼部以下,執弟子之禮,這時雖極想從恩相眼中探詢些信息,還是忍住了,隻望著他頜以下襟以上那個部位。
另一個就是徐階的兒子徐璠,被嘉靖欽點特意安排在他父親兼尚書的工部任侍郎,用心就是叫他代父親受過,好從戶部調撥銀子修建宮殿道觀,這時和父親同堂議事,自然連父親的臉也不敢看,隻是望著他身前那摞票擬。
其實這時四人心思都是一樣,抄查了近兩個月的家,四個部又夜以繼日議了好幾天才擬出了票,九州八方都等著這筆贓款救急,單等徐階進宮奏請,批了紅便可咄叱使錢,徐階回來卻是這副樣子。高拱問後,徐階又不答,值房內沉寂得像一潭死水。
好久,徐階終於張開了嘴,卻隻是輕歎了一聲。
高拱更急了:“徐相,那麼多官員的欠俸,北邊南邊戰事的軍需,還有好幾個省的災荒流民都急等著用這筆錢。到底批了還是沒批,總有句話。”
“吏部各官的欠俸,兵部所擬的軍餉,還有遭災和征稅過重省份返還百姓賦稅的奏呈都批了紅。”徐階輕輕說出了這句話。
四個人一振,眼睛亮了一下,可很快又黯了。因徐相說完這話兩眼怔怔地望著門外,目光全是虛的。
高拱是最能感覺個中精微的人,立刻想到了那份最重要的票擬:“工部給皇上修殿的票擬還有戶部撥給宮裏用款的票擬沒有批紅?”
徐階慢慢把目光從門外收了回來,虛望向他:“是呀!”
“皇上嫌給宮裏撥的款少了?”高拱又急問。
徐階既不答話也不點頭,目光還是虛望著高拱,這也就是默認了。
李春芳總算接聲了,先歎了口氣:“這兩項沒批紅,前麵三項批的紅也等於沒批。”
四個人立刻又氣餒了。
“請問師相。”趙貞吉直望徐階的目光了,“是不是有其他原因,比方是那個海瑞在六必居妄議聖意,引起了皇上不悅?”
趙貞吉的猜測也不盡是對海瑞夙無好感,而是以心度心,將海瑞當時多次引起自己的不快聯想到了嘉靖此時的不快。
“不要妄自揣測。”徐階對這個話題極為敏感,立刻止住了趙貞吉。
“說到底還是撥給宮裏的錢確實太少了。”徐璠小心地站了起來,低著頭,“父親,可否讓兒子將昨天的話說完?”
徐階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議國事就議國事,什麼父親兒子!這裏是內閣,說了多次,到這裏來你隻是工部侍郎!”
“是。”徐璠頭更低了,“工部替皇上修的那幾座殿都兩年多了,才修了一半,朝天觀、玄都觀的擴建從去年打了地基到今年就一直無法動工。現在又七月了,急需的石材都必須搶在入冬前運到京裏來。這次再不撥足了款,工程明年也完不了,工部交代不過去,內閣也交代不過去。昨日我就說了,近千萬的銀子給工部才一百六十萬兩,又要修宮,又要修觀,石材又必須要用大理石花崗岩和紅木檀木,怎麼算至少也差一百五十萬兩,我的話沒說完就被擋了回來。這樣的賬呈上去,不批紅也是意料中事。就算真批了這個紅,工部也完不了這個工。”
這才是一語中的,徐階自然不會接兒子的言,便把目光望向了那三個人。
高拱一臉的陰沉,趙貞吉一臉的憂重,李春芳則沒有表情。
徐階隻好點名了:“李閣老,徐璠的話你怎麼看?”
李春芳不得不表態了:“要麼再仔細算算,看能不能從那幾項開支裏再擠出一百五十萬兩給工部。”
事關皇上,差使又是老師和師弟在當,趙貞吉當然不會駁這個提議。幾雙眼睛便都望向了高拱。
高拱從來心裏都瞧不起這位“甘草次相”,這時見他如此顢頇,再忍不住心中那股急火,直盯著李春芳:“錢都在這裏,那你出個主意,是砍掉百官的欠俸,砍掉兵部的軍需,還是讓災區的百姓和多征賦稅的流民餓死?”
李春芳:“我說了,能不能再仔細算算。”
高拱不再看他,轉望向徐璠:“那你們工部說,砍哪一塊給你。”
徐璠:“回高大人的話,下官隻管皇上宮裏的工程,這些當然應該由內閣和戶部斟酌商議。”
“怎麼斟酌?怎麼商議?”高拱再也不願和他們這般無聊地周旋,倏地站了起來,“國事蜩螗如此,我們還在這裏扯皮!我兼管著吏部,外省的不說,京官裏就已經有好些人在米行裏賒了半年的糧米,有些還拖欠著房租,六品與七品的朝廷命官天天被債主追著討債,天天有好多官員跑到我家裏抹眼淚,我不見不行,見了他們也隻能沉默對之。更有兵部,俞大猷、戚繼光他們在福建、廣東天天和倭寇血戰,薊遼總督那邊也是軍情如火,催餉的奏疏全堆在張大人那裏,李閣老你難道一份都沒有看到?趙大人管戶部,昨天也說過,受災的省份和苛政賦稅的州府再不救濟,隻怕要激起民變!現在好了,議來議去就隻為了一個工部,隻為了修那幾座殿和那幾個道觀!”說到這裏他幹脆直視徐階:“徐相,你老身為首輔,總應該在皇上那裏爭一爭。還有我們這些人,身為大臣總要對得起大明的江山社稷和天下蒼生!”
“高閣老這話我不盡認同。”趙貞吉必須挺身為老師分辯了,“你怎麼知道徐相就沒有在皇上那裏盡忠進言?說到爭,高閣老也可以去爭,我們都可以去爭。春秋責備賢者,但徐相一個人也擔不起大明的江山。”
“那就一起擔!”高拱可不吃他這一套,“我這就上疏,你趙貞吉也這就上疏,六部九卿,還有那麼多給事中和禦史都可以上疏。還說海瑞妄議聖意,人家一個小小的戶部主事,一進京就敢針砭朝弊,我們卻一個個隻圖自保,真是滿朝汗顏。筆墨現在這裏,趙大人,我和你這就帶頭上疏,你敢不敢!”
趙貞吉一向理學自居,其實早就“權”多於“經”,偏又放不下理學的架子,這時被高拱一逼,那張臉立時紅了:“隻要於事有補,高大人憂國,我跟上就是。”
“不是負氣的時候。”徐階麵憂重重,立刻打斷了他們的爭執,“眼下誰都不能上疏,一句話也不能說。”
高拱已然熱血沸騰:“就為了自保,還是為了什麼!”
“為了我大明的千秋萬代!”徐階的語氣也加重了,“你們既然都說海瑞那件事,我就明說了吧,我離宮的時候,皇上已然下旨,命裕王將海瑞在六必居寫的那幾句話立刻抄寫刻匾掛到六必居去,並且斷言,海瑞是誠何心,我們這些人是誠何心隻有裕王知道!”
所有人聽了都是一怔,高拱也是一怔。
“同時,馮保也被逐出裕王府遣發朝天觀了!”說到這裏徐階動了感情,“誰不知道馮保在裕王府是世子的大伴。世子才五歲,孩童何辜?肅卿,你我這樣的朝廷大臣走了一個還有一個,可皇上現在隻有一個兒子一個孫子!你我可以豁出去爭,但總不能動搖大明的根基吧!”
高拱這才知道,嘉靖一竿子掃下來,竟不惜傷到自己的兒子和孫子身上了,立時變了臉色,怔默在那裏。
“忝列首輔,我如何不想既為君父分憂,又為天下著想。”徐階此時的語調已十分哀傷,“上午奏對也就一個時辰,皇上就發了兩次病,後一次幾乎昏厥,聖、聖體已經……堪憂了!”眶中的淚花隨之閃了出來。
高拱本是性情中人,先是震驚,接著淚花跟著湧了出來。
李春芳無淚,隻從袖中掏出手絹揩眼。趙貞吉和徐璠自然更能感同徐階的身受,也跟著流了淚。
“那今天就不議了!”高拱直接用手抹掉了眼淚,“李時珍就在裕王爺府裏,我這就去,立刻帶他進宮,拚著龍顏震怒,也要奏請皇上讓李先生給他施醫!”
“今天不行。”徐階搖了下頭,“去了,也進不了宮。”
高拱:“那就找呂公公,讓他領李時珍進宮。這個時候他比我們更明白聖體堪憂。”
徐階痛苦地又搖了搖頭,語氣更加沉重:“肅卿呀,馮保為什麼被逐出王府,你現在還沒想明白嗎?”
也不是想不明白,性情亂則心智蒙,高拱一直在激動之中,被徐階這句話一點,才想到呂芳也受到皇上的猜忌了。立時閉緊了眼坐到了椅子上,再不吭聲。
“憂君憂民,皆同此心。”徐階作結論了,“這幾天要通告各部,約束屬吏,大家皆要以國事為重,不許上疏,更不許私下妄議朝事。孟靜。”
趙貞吉立刻躬下身子:“弟子在。”
徐階:“你管著戶部,那個海瑞已被錦衣衛看著了,倘若明天他還能到戶部報到,你跟他好好談談,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才具要用到本分上。”
趙貞吉:“師相放心,弟子明白。”
“那工部替皇上修宮修觀的款項怎麼辦?都七月了……”徐璠依然惦記著他那份天大的差使。
“這事不再各部合議!”徐階對他就沒有好顏色了,“你和孟靜都回各自的部衙去。這筆款子如何再分配,由內閣來議,我和李閣老、高閣員重新擬票。”
徐璠和趙貞吉立刻答道:“是。”
“我們今天也不議了!”閉目沉坐的高拱這時又站了起來,“我得去裕王府,還是要找李太醫!”
閣員當麵否定首輔的提議,顯然失禮,但此時此境畢竟其心可諒,徐階也便無奈地一歎:“也罷。那我們就明天再議吧。”
李春芳這才冒出一句:“也是,今天也議不出結果。”
高拱向徐階一拱,徑自先走了出去。
趙貞吉立刻露出了不滿的神色:“師相……”
“都退了吧。”徐階立刻打斷了他,站了起來已經走去。
徐階在前,一行人都步伐滯澀地向值房門口走去。
王府之麵南三門,亦如宮門,中門常年閉著,兩旁的側門卻白日必須洞開,納東南之紫氣;日夜皆有八名禁兵把守,肅皇室之威儀。
高拱的轎子來到這裏也才申時初,卻發現,今天兩旁的側門也都關了。
高拱從轎門出來,登上廊簷:“才申時,為什麼把門都關了?”
裕王府的人自然都禮敬他,一個為首的禁兵答道:“回高大人的話,王爺有諭,從今日起,養病期間一律不見外官。”
高拱黯然:“這一向少見人也好。開門吧,我有事稟陳王爺。”
那禁兵頭目:“高大人,小人剛才說了,王爺有諭一律不見外官。”
“不見外官也不見我嗎?”高拱既意外便有些生氣,“我兼著王府的侍讀講官,不是外官。”
那禁兵頭目:“高大人,王爺說了,這一向除了張師傅是皇上欽定的日侍講官可以進入,高師傅還有徐師傅都不必來了。”
身為儲君,這就等於把自己圈禁在高牆之內,高拱知道事態嚴重,卻沒想到裕王把事態看得如此之重!委屈、難過隨著灰心同時湧了上來,眼圈又濕了,愣在那裏望著禁閉的府門,好久才說了一句:“煩請代我向王爺問安!”說完這句轉身便走。
走到轎門前,高拱又黯然回首一望,卻看見左側的門開了一縫,接著是張居正從裏麵出來了,接著門很快又從裏麵關上了。高拱連忙向張居正迎去,張居正也看見了他,快步向他走來。
二人相視了稍頃,高拱問道:“王爺安否?世子安否?”
張居正:“王爺安,世子也安。”
“不要騙我了。”高拱低聲地說道,“國病難醫,務必請王爺養好身病,隻有他才是我大明朝的青山。”
張居正點了下頭:“有李先生在,這一點你我都不必擔心。”
“聽說聖上的病今日犯了兩次。”高拱緊接著說道,“太嶽,我們能不能想個法子讓李先生進宮給皇上請脈!”
張居正神色已十分沉重:“一切都無從談起了。陳洪陳公公今天來這裏傳旨,挨了王妃的責打。皇上本就有疾,聽了這件事,難免病中更易震怒,怒氣又添病症!肅卿兄,雷雨將至,你我尤需冷靜。”
這個消息又猶如當頭一棒,將高拱震在那裏,究是剛烈之人,此時哪裏還談得上冷靜,那股血氣又湧了上來:“那就更得把李先生帶進宮去,先給皇上請脈,穩住了病情。你這就去,把李先生請出來,我想法子帶他進宮!”
張居正搖了搖頭:“王爺和我剛才也想過,可眼下連呂公公那條線都斷了。陳洪那些人又正在推波助瀾,李先生這時候進不了宮。”
高拱:“請李先生出來,我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