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3 / 3)

呂芳大聲地說道:“主子聖明!奴才還有下情陳奏。”

嘉靖:“說。”

呂芳:“朱七他們一直跟著鄢懋卿的船隊,今天也回來了。天黑前朱七來見過奴才。他說,鄢懋卿在把這些銀子押回京裏以前,還有三條船。”

嘉靖:“什麼三條船,幹脆點說還運走了幾百萬兩,是不是?”

呂芳:“聖明無過主子。南直隸那邊咱們的人也有呈報,說鄢懋卿今年巡鹽至少收了五百多萬兩稅銀。除了報上來的三百三十萬兩,至少還私瞞了兩百萬兩。兩條船去了江西,一條駛往分宜嚴閣老的老家,一條駛往豐城鄢懋卿自己的家。還有一條船在一個月前裝作商船駛回了北京。”

嘉靖:“好嘛!兩百萬兩銀子三條船,遊南遊北,我大明朝這條運河倒是為他們修的了。”說到這裏他拿起了禦案那摞賬單上鄢懋卿的奏疏:“鄢懋卿這隻老鼠,居然還在奏疏裏說什麼‘為解君憂敢辭其勞’,又說跟嚴世蕃商量了,專留下一百萬兩給朕修萬壽宮?朕的錢,他們拿兩百萬,分朕一百萬,還要朕感謝他們!”說到這裏他一把抄起了那摞賬單狠狠地往地上摔去,臉色鐵青,氣喘加劇。

“主子!”呂芳慌忙爬了起來,奔過去一手攙著嘉靖的一條手臂,一手伸掌在他背後慢慢撫著,“主子千萬不要傷了仙體。要不,奴才這就叫東廠和鎮撫司的人把他們的家都圍了!”

嘉靖畢竟是每天打坐練功的人,很快便調勻了呼吸,甩掉了呂芳的手,又走回蒲團前坐下:“是該收網了!可還不到抄家的時候。”

“是。”呂芳又走了過去,“下麵該怎麼幹,請主子示下。”

嘉靖:“快過年了。讓他們再大撈一把,過個快樂年。”

呂芳明確了嘉靖的意圖,便不再諱言:“‘多行不義必自斃’。主子的聖意奴才明白,為防打草驚蛇,以免他們轉移贓款,要先穩住他們。可要穩住他們,有些事奴才不太好辦。”

嘉靖:“什麼事?”

呂芳:“回主子,海瑞放的那個齊大柱,朱七今天押回京了。嚴世蕃那邊揪住這個事,說是通倭大罪,要一查到底。奴才想,他們這是對著裕王爺他們來的。不查,他們便會生疑;查了,又會傷了裕王爺。”

嘉靖眼中露出了凶光:“他嚴世蕃的意思,朕的兒子也會通倭?”

呂芳:“那他還不敢。他們是想用這個人先打海瑞,再打裕王爺身邊那幾個人。天下便又都是他們的天下了。”

嘉靖想了想:“那就讓鎮撫司先審,年前將這個人正法了,安他們的心,也斷了他們的念想。”

呂芳略一猶豫,答道:“是。奴才給北鎮撫司打招呼。”

嘉靖對呂芳的慈愛又回來了:“得罪朕兒子的事,你就不要出麵了。鎮撫司該陳洪管,叫陳洪去辦。”

呂芳低下了頭:“是。”

嘉靖:“嚴嵩現在應該在等朕傳旨了。把他還有徐階都叫來。”

呂芳:“是。”

昆曲還在窗外唱著,嚴嵩像是突然感應到了什麼,揚了揚手。

鄢懋卿立刻走到窗前:“停!”

檀板曲笛歌喉齊紮紮地住了聲。

嚴嵩望向鄢懋卿:“該戌時了。景修也有幾個月沒回家了,回去吧。還有你們,都回去吧。”

嚴世蕃:“老爺子也該歇著了,我們今天先散了。明天上午龍文以通政司的名義催促刑部行文北鎮撫司,那個齊大柱通倭的案子要抓緊查。下午我們再來陪老爺子聽昆曲。”

羅龍文:“一部《浣紗記》都得聽好幾天呢,何況還有那麼多部?快過年了,年前把該辦的事都辦了,正月裏陪著老爺子慢慢聽。”

“好!”鄢懋卿在窗前立刻向窗外說道,“今天就唱到這裏。各人到暖房去都把澡洗了,吃個消夜,歇了。明天給閣老唱全本的《浣紗記》。”

窗外應聲繁忙,顯然各自在收拾東西。

嚴世蕃:“爹,那我們走了。”

嚴嵩手一揮:“走吧。”

三個人又向嚴嵩行了禮,羅龍文、鄢懋卿跟在嚴世蕃後麵走了出去,一個隨從領著兩個婢女走了進來把門關上。

那隨從對兩個婢女吩咐道:“暖床,伺候閣老歇息。”

“是。”兩個婢女走進了側麵的臥室。

嚴嵩:“歇不了哇。給我準備一個湯婆子,安排好暖轎。”

那隨從:“閣老爺,這麼晚了還去哪裏?”

嚴嵩:“備著吧,或許要進宮。”

那隨從還沒反應過來,門外傳來了稟報聲:“稟閣老,皇上召閣老進宮。”

那隨從這才服了,大聲答道:“知道了!”接著又轉對臥房那邊:“快來,伺候閣老進宮!”

兩個婢女一邊係著衣扣一邊又從臥房匆匆走出來了,伺候嚴嵩更衣。

玉熙宮沒有生火,還開著窗,寒風襲來,徐階還挺得住,但嚴嵩畢竟老了,盡管身上的衣被加得厚厚的,他仍覺著骨頭都冷得陣陣發疼。

“把窗戶關了。”嘉靖坐在蒲團上招呼呂芳。

“是。”呂芳走過去把幾扇窗戶都關上了。

立刻便沒有那麼冷了,兩個人站著,嚴嵩眼花,徐階卻早已發現平時他們來應該有的兩個繡墩沒有了。

“端進來吧!”呂芳向隔門外喊道。

兩個當值太監一人端著一個約一尺半高、一尺見方、上麵鏤空著花紋的紅木凳子進來了,擺在嚴嵩和徐階的身後。

“坐吧。”嘉靖溫和地說道。

“謝皇上。”嚴嵩和徐階答著一齊坐了下去。

屁股一挨著那凳立刻有了反應,那凳裏生了火盆,滾滾燙燙。

徐階立刻站起了:“皇上的精舍裏不能有煙火氣,臣等不能壞了天規。呂公公,還是搬出去吧。”

嚴嵩這時也慢慢站起了。

嚴嵩是江西人,徐階是江蘇人,望著各自坐的所謂凳子空格裏麵都顯出了紅紅的火炭,如何不知皇上賜給他們坐的是南方一帶老人在冬寒才坐的火桶。

呂芳笑道:“皇上的天恩,這裏麵燒的不是木炭,都是檀香。”

嚴嵩也不得不說話了:“皇上如此恩寵,臣等實難消受。”

嘉靖一笑:“八十多了,這麼晚從被窩裏拽出來,朕也不忍心哪。坐吧。”

二人又一齊向嘉靖一躬,這才又坐下了。

“徐閣老。”嘉靖望向徐階。

“臣在。”徐階欠了欠身子。

嘉靖:“你管著戶部,鄢懋卿那二百三十萬兩銀子收到了嗎?”

徐階:“回皇上,臣剛從戶部來,都清點了,入了庫。”

嘉靖:“還是嚴閣老調教出來的人能幹哪。有了這筆錢,今年過年你也不會向朕哭窮了。”

徐階:“還是皇上廟籌有方,八月派了鄢懋卿南下巡鹽。要不臣真不知道今年這個年怎麼過了。”

嚴嵩耳背,但正如鄢懋卿在他書房所言,喜歡聽的和該聽的時候耳朵就不那麼背了,這時他一直凝神細聽著,那一君一臣幾句問答大致都聽清了,卻依然裝作沒有聽清的樣子,安靜地坐在那裏,繼續聽著。

“朕的廟籌也不是都靈。”嘉靖提高了聲音,“抓了楊金水,派了個趙貞吉去兼管江南織造局,快年底了,五十萬匹絲綢還沒有織出一半。徐閣老,朕看你這個學生本事也平常。”

徐階隻得又站起了:“是臣督促不力。臣明日就發廷寄嚴催趙貞吉。”

嘉靖:“絲綢是織出來的,不是催出來的。朕問你,江南織造局現在還掛在五個徽商的名下是怎麼回事?聽說這幾個徽商還是胡宗憲的本家是怎麼回事?”

徐階:“回皇上,當時沈一石死了,是鄭泌昌、何茂才找來的這幾個人……”

“鄭泌昌、何茂才都死了,賬總不能記在死人頭上吧!”嘉靖打斷了他。

徐階跪了下去:“是。這件事明天臣一並在廷寄裏追問,叫趙貞吉明白回話。”

“胡宗憲的病養得怎麼樣了?”嘉靖問這句話時沒有看徐階,似是在問嚴嵩。

君臣奏對,聲音傳向何方,語氣是在問誰,像徐階這般老臣都已能聞風知向,這句話便沒有回答,在等著讓嚴嵩回話。

嚴嵩自從耳背以後,每次召對都倍感艱難,如果句句奏對都聽不清楚,那便是該致仕了,這時便望向嘉靖:“請問皇上,可是問臣?”

嘉靖:“胡宗憲是你的學生,應該有信給你。”

嚴嵩:“回皇上,胡宗憲自從告病前上了個奏疏,一直並未給臣寫信。可他的病況臣知道,南直隸巡撫最近去看過他一次,說是積勞成疾,隻怕一年半載還養不過來。”

嘉靖有些黯然:“胡宗憲是有大功勞的人。寫個信給他,叫他一是好好養病,二是管管自己的本家,不要摻和江南織造局的事。弄出事來,麵子上不好看。”

嚴嵩:“臣明天就給他寫信。”

嘉靖提高了聲調:“朕上次就跟你們說過,各人的兒子各人的弟子各人管好。比方淳安那個知縣海瑞,這一次又給朕出了個難題,要朕將淳安百姓今年借織造局的糧債全免了,還要朕免去淳安全縣三年的賦稅。他愛民,叫朝廷出錢,朕也隻得認了。現在有人出來替他說話了,還要升他為知州。可他自己卻提出來願意到江西分宜去當知縣,趙貞吉還準了他的請,請朕準他去分宜。分宜是嚴閣老的老家,他們這樣做是什麼意思?徐閣老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嚴嵩一驚。徐階跪在那裏也是一驚,這時不得不抬起了頭:“回皇上,這件事臣並不知道。”

嘉靖便望向了嚴嵩:“嚴閣老,把這個人調到你的老家去你有何看法?”

嚴嵩一時片刻哪裏知道嘉靖此時突然拿起這把雙刃劍是何用意!好在二十年來這樣的應對也不知多少次了,便隻得依然以不變應萬變,順著嘉靖的話答道:“‘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上認為誰該到哪裏任職就到哪裏任職。這個海瑞真要是個清官,能到臣的老家去,也是臣老家百姓之福。”

嘉靖手一揮:“真是清官倒也罷了。就怕有些人打著清官的名頭,到處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呂芳。”

呂芳:“奴才在。”

嘉靖:“朱七叫來了沒有?”

呂芳:“回皇上,已經在殿外候旨。”

嘉靖:“叫他進來。”

呂芳走到那一麵條門邊向外麵當值的太監:“傳朱七。”

“是。”外麵應答著。

呂芳剛走回原位站好,朱七那高大的身影便在開著的條門外出現了,視線剛好能看著坐在蒲團上的嘉靖,他跪倒了,像一座山,“砰”地在門外磕了個頭:“奴才朱七叩見皇上萬歲爺!”

“那個通倭的人押回來了?”嘉靖問道。

朱七:“回萬歲爺,押回來了,關在詔獄。”

嘉靖:“朕這裏有人上本,說這個人是海瑞放的。明知是通倭的人,海瑞為什麼要放他?”

朱七:“回萬歲爺,據奴才等查問,海瑞當時認為這個人通倭沒有證據,因此放了他。”

嘉靖:“那個倭賊頭子井上什麼郎的都招認了,這還不是證據?”

朱七:“回萬歲爺,那個倭賊頭子叫井上十四郎,確與奴才抓的這個齊大柱在新安江船上拿糧食換生絲,因此被官兵拿了。海瑞認為這件事不足以證明齊大柱通倭。”

嘉靖:“那你們呢?你們查了嗎?”

朱七:“回萬歲爺,奴才也曾去查過,但那個井上十四郎被何茂才臬司衙門的人帶走後便不知去向,奴才們因此也查不下去了。”

嘉靖:“那你認為這個人到底有沒有通倭情事?海瑞和這件事到底有沒有關節?”

朱七沉默了。

嘉靖:“啞了喉了?”

呂芳接言了:“該怎麼說就怎麼說,明白回話。”

“是。”朱七應了一聲,提高了聲調,“回萬歲爺,以奴才多年辦案的閱曆,這個齊大柱不像通倭的人。還有海瑞,他是今年六月初三從福建到的杭州,六月初六到的淳安,從不認識齊大柱。縱算齊大柱有通倭情事,海瑞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敢放人?”嘉靖逼問道。

朱七無法回答,沉默地趴跪在那裏。

精舍內外都沉默了。

這一段時間雖是嘉靖和朱七在一問一答,嚴嵩和徐階都一直緊張地聽著,心裏也一直在揣摩,等著嘉靖最後亮出底牌。

“呂芳。”嘉靖打破了沉默。

“奴才在。”呂芳連忙答道。

嘉靖:“朕看鎮撫司這個衙門你們也該好好整治整治了。這個朱七,人稱七爺,你們一直在朕麵前誇他何等了得,現在都看到了?一個這樣的案子都弄不明白,還幫著通倭的人說情。”說到這裏他盯向朱七聲轉嚴厲:“錦衣衛是拿人的,案子審都沒審,你憑什麼倒先把案子定了?誰在你那裏說了情了!”

朱七一下子懵了,抬著頭茫然望著嘉靖怔在那裏。

嚴嵩和徐階這時雖然頭都微低著,但一切似乎都明白了,皇上這一次是準了嚴氏父子的本。

“回話!”呂芳見朱七懵了,一聲大喝。

“奴才該死!”朱七回了這一句,猛地把頭磕向門外的磚地,銅頭鐵骨的人,一時情急失了分寸,這一頭碰下去,立時便見磚地上有無數碎片迸濺起來!

呂芳大驚,連忙閃身擋到嘉靖麵前,以防迸起的碎片濺到嘉靖。

嚴嵩和徐階也驚了,一齊望向門外。

好在有門扇和門檻隔著,朱七那個頭磕下去砸碎的磚片並沒有一塊飛進精舍。隻是地上那塊磚已經砸得破碎不堪,凹進一個大洞。

呂芳的臉煞白,知道這個禍闖大了,說話便都急促了:“反、反了天了!來人!”

兩個當值的太監很快出現在門外。

呂芳指著朱七:“把他押到陳洪陳公公那裏去,等候發落!”

“是。”兩個當值太監便去拿朱七。

“用不著。”嘉靖一句話把兩個太監的手定在半空中,“無非是把朕這座金鑾殿拆了嘛。”

這話一出,呂芳急忙跪下了。門外兩個當值太監也在朱七的身邊跪下了。

既緊張又尷尬的是嚴嵩和徐階,這時想跟著跪下又不幹自己的事,不跪下嘉靖這時已然是龍顏震怒,二人都僵在那裏。

嘉靖眼睛瞟向了他們:“就拆了金鑾殿,你們各人也分不了幾片瓦去。”

這就不得不跪下了,嚴嵩和徐階都跟著跪了下去。

這時反而是朱七抬起了頭挺直了身子望著嘉靖:“奴才無狀,犯了天大的罪,奴才這就自行去提刑司聽候處死!”

那五個人都趴著,這時隻有嘉靖的目光接著朱七的目光。朱七立刻感到萬歲爺的目光中並無怒意。嘉靖這時又把目光移望向他的額頭,見那額頭渾然無事,嘴角掠過一絲似笑非笑:“砸碎一塊磚,與天什麼相幹?朕也不要你死,這塊磚朕也不換。朕還讓你去審那個齊大柱,與海瑞有關就辦海瑞,與別人有關就辦別人。要是與任何人無關,就除了這個禍根,讓他過了小年,臘月二十三朕等著你頂著塊磚來把地補上。”

朱七似乎從嘉靖深邃的目光中看到了什麼,這時心亂如麻,這個頭隻好磕在門檻上:“奴才謝萬歲爺隆恩!”接著站了起來向殿外走去。

嘉靖的目光望著朱七山一般的背影欣賞到消失以後,才轉望向跪在地上的嚴嵩、徐階和呂芳:“朕都不驚,你們驚什麼?都起來吧。”

嚴嵩、徐階和呂芳都站起了,兩個當值太監反而還跪在門外,呂芳:“朱七都走了,你們還待在那裏等著過年哪?”

兩個當值太監慌忙爬起,躬著身子退了出去。

呂芳的這句話使嘉靖破顏一笑,望向已然坐下的嚴嵩和徐階:“你們家裏的人是不是也這樣淘氣?”

嚴嵩和徐階同時又欠了欠身子,幾乎同時胡亂答道:“是。”

嘉靖:“浙江那個人通倭的事你們都聽到了。讓鎮撫司去審,牽涉到任何人朕都絕不姑息。徐階。”

又直呼其名了,徐階連忙站起:“臣在。”

嘉靖:“奏請朕調海瑞去嚴閣老家鄉的本章就是你的學生趙貞吉上的。你說,這個海瑞還能夠用嗎?”

徐階:“至少在審清通倭情事之前,此人要革職待查。”

“嗯。”嘉靖應了一聲,又望向嚴嵩,“嚴閣老,這樣辦這個案子,嚴世蕃滿意否?”

嚴嵩也站了起來:“臣以為通倭這件事絕對與海瑞無關。臣同意趙貞吉的提議,讓海瑞去江西分宜任知縣。”

嘉靖:“嚴閣老這是給朕的麵子啊。呂芳。”

呂芳:“奴才在。”

嘉靖:“海瑞是朕的兒子向吏部推薦的。你向裕王傳朕的口諭,嚴閣老給他麵子,這個海瑞朕也就不追究了,叫他往後不要再向吏部胡亂薦人。”

呂芳:“是。”

嘉靖:“江浙是朝廷賦稅重地,海瑞不能再待在浙江。調江西,但也不要去嚴閣老的老家,離嚴閣老老家二百裏有個興國縣,那裏的百姓苦,就讓他去那裏。徐閣老,你明天就把這個廷寄寄給趙貞吉。”

徐階:“是。”

“悶。朕也要打開窗戶透透氣了。”嘉靖也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呂芳走到窗前將窗戶一扇一扇又打開了,寒風立刻襲了進來。

嘉靖的絲綢袍子也立刻飄起來了,望著嚴嵩和徐階:“這裏冷,你們還是都回自己的熱窩裏去吧。快過年了,別的事過了年再說。”

嚴嵩和徐階慢慢跪下了,磕了個頭:“是。”

徐階自己站起了,呂芳攙了嚴嵩一把也站起了,二人慢慢退了出去。

嘉靖用餘光望向退出隔門的二人。

嚴嵩一臉茫然。

徐階一臉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