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五層全部巡查完畢,任秋風站在五樓的電梯口,不經意地朝下邊望了一眼,這時候他看見第一層那個由各式香水組成的放射著奇光異彩的水晶柱前,筆直地站著一個戴天藍色船形帽的小女子。他知道,那就是江雪。她現在是香水櫃的營業員了。
回到辦公室,任秋風臉上並沒有興奮之色。這一刻,他像是累垮了一樣,癱坐在那裏,甚至有幾分沮喪地對站在麵前的二十多個中層幹部說:“該做的,我們都做了。該投進去的,我們全投進去了。到現在為止,裝修、培訓、加上廣告,我們總共投入三百五十八萬,實話告訴你們,這其中包括我個人的五萬安置費……不說了,就這樣了。你們,回去吧。”
眾人麵麵相覷。一百多天裏,他們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這個人,這個像大山一樣堅強的人,這個執意要帶領他們創中國第一的人,是不是害怕了?是啊,這麼一大攤子,萬一呢?
任秋風無力地擺了擺手,說:“去吧。我這裏沒什麼事情了。看……明天吧。”
人們見他的確累慘了,相互間悄悄地使了個眼色,一個個走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突然有一個闖進來,大聲說:“我告訴你任秋風,你太不像話了!你怎麼能這樣呢?!”
趴在桌上的任秋風微微抬起頭來,見來人是齊康民,就身子一鬆,又趴下了。
齊康民站在那裏,很激動地推了推眼鏡,像講課一樣揮動著手臂,一跳一跳地說:“你的眼光哪?你啥眼光?!我告訴你——那是一塊玉呀!”
任秋風仍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裏,不理他。
齊康民再次跳起來說:“你知道人才的重要麼?我告訴你,我不是吹,她價值連城!你說,你用不用吧?你要不用,我就把她帶走了。那是一塊玉呀!”
這時候,任秋風半直著腰,很勉強地應了一句,說:“玉,也是要琢的。”
齊康民說:“琢,你怎麼琢?”
任秋風說:“現在……就是琢。”
齊康民望著他,突然改變話題說:“你,你怎麼了?怎麼跟打敗了的兵似的?”
任秋風趴在那裏,說:“康民,是你把我逼上梁山的。我有點怕了……”
齊康民說:“你怕什麼?算了,我不跟你說了。你這樣對待我的學生,是不對的,是對人才的最大浪費!甚至是,是犯罪!”說完,他嗵嗵嗵,又走出去了。
夜半時分,又有一個人悄悄地走進來了,這是上官雲霓。她站在那裏,突然用火辣辣的語氣說:“頭兒,我想親你一下。”
任秋風擺擺手,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回去。早些休息。明天……”
上官固執地說:“就一下,我親親你的額頭……”說著,她走上前去,趴在任秋風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任秋風一怔,說:“去吧去吧,把燈關了,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上官的確是太心疼他了。她關上燈,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走到門口時,她又回過頭望了望他,黑暗中,隻見他趴在那裏,像一隻癱了的大黑熊一樣。
明天,就看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