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更始帝洛陽定新都 借戰亂劉秀握兵權(2 / 3)

“看那衣服,還渠帥呢,簡直一個土包子!嘻嘻……”

“也難怪,泥人改不了土性,就是成了王侯,挑過大糞的,身上也總有股屎味。”

“你們看,那眉毛,嘿嘿,和小鬼差不多,難怪能打敗王匡,嚇也把他給嚇跑了……”議論嬉笑聲慚漸增高,樊崇漲紅了臉,求救地看了看劉玄,指望皇上發句公道話。不料劉玄看著樊崇等人,也是撲哧一笑:“來覲見皇上,就要封王封侯了,也不知道換件像樣的衣服,農夫就是農夫呀!”

這話比抽了一鞭子還厲害,樊崇臉上熱辣辣的,扭頭看看其他赤眉軍將領,也都是臉紅脖子粗,有的怒目而視,勉強按捺住不把火氣發出來。

見他們神態異常,王常忙站出來稟奏說:“陛下,赤眉兄弟千裏而來,尚沒有地方歇息,請陛下早些封賞,讓他們歇息收拾好後,再來拜見陛下。”

“唔!”劉玄止住笑,挺直腰身,拿起禦案上寫好的封賞名單,宣布封樊崇為侯爵,其他二十多名赤眉將領都為各種名目的侯爺,又把幾處閑宅拿出來,作為王侯府邸,讓他們暫時居住。封賞完畢,樊崇等人氣哼哼地謝恩退下。直到退出大殿外邊,還能聽到放肆的哈哈大笑聲。

強壓著怒火搬進所謂的王侯府邸,不過是幾處逃亡而走稍微富裕些的百姓老宅,門窗歪歪扭扭搖搖欲墜,塵土積起有半寸高。好在都是窮苦慣了的,大家還不是特別不能忍受,略微收拾一下胡亂住了。閑暇無事,樊崇等人在洛陽城裏四處逛悠,開始還覺得帝都繁華熱鬧,果然是個好所在,幾天過去,該看的都看過了,也就漸漸乏味。特別是想起在大殿上受的屈辱,大家都憤憤不平,什麼破皇帝,簡直如同兒戲!他們現在就這麼看不起咱們,將來能有咱們的好日子過嗎?倒不如咱弟兄們在一起東拚西殺來得痛快!許多人都這樣說,越說越氣憤,脾氣暴躁的已經破口大罵了。

樊崇自然深有同感。另外,他還有自己的擔心。更始皇帝僅僅召見他們一回,胡亂封了個什麼名號,就把他們給忘在了腦後。可赤眉軍還有幾十萬弟兄等著安置,更始朝廷既沒妥善安排這些,也沒留給自己養兵的郡邑,那麼多軍隊吃什麼,靠什麼活著?這都是很現實很棘手的問題,自己是他們的首領,這些問題不能不考慮。

耐心等待幾天,劉玄仍沒什麼表示,看來真把他們給忘了。赤眉將領們愈加憤怒:“走他娘的,回去逍遙去,和更始皇帝幹他幾仗,把他打跑了,咱推舉樊大哥也弄個皇帝當當,保管比他當的不差!”這些人說走就走,借著出城看風景的機會,一溜煙跑回了青州。樊崇開始還勸阻他們,等他們真的都走了,想想自己一個人留下來也沒意思,便緊隨其後,也瞅機會跑了回去。前幾天來朝賀的一大隊赤眉人馬,隻有劉恭留了下來。

“哼,還是常言說的好,沒有受不了的罪,隻有享不了的福。這幫窮鬼,給他點福分,他們還真享受不了,跑就跑了吧!劉恭忠心朝廷,朕就升遷加封,叫那幫窮鬼後悔死!”聽到消息,劉玄在大殿上氣呼呼地宣布,升遷劉恭為侍中,重新賞賜豪華宅院。

樊崇等人先後回到青州和徐州後,對更始朝廷徹底絕望,不再想著歸順的事情,仍繼續自己原先打家劫舍混吃混喝的痛快生活。為了和更始朝廷對抗,樊崇帶領兵馬進入潁川,把軍隊分成兩部分,樊崇帶領一部,由徐宣、謝祿和楊音帶領一部,分頭行動,互相照應。樊崇攻打下長社,向南攻擊宛邑,斬殺縣令,把更始朝廷說得一無是處。而徐宣等人則占領陽翟,進兵大梁,把河南太守拉出來殺了,宣布不受更始管轄。

而此刻劉玄絲毫沒有意識到,輕易讓赤眉軍分裂出去,不但從此使自己失去了一個強大的外援友軍,而且更嚴重的是,憑空給自己樹起了一個強敵,犯下了致命的戰略性錯誤。劉玄此刻想的,隻是如何把洛陽修建得更好,同時他對洛陽也失掉了新鮮感,思謀著如果把都城遷到長安去,那裏更好玩的東西或許更多,能讓自己百玩不厭。

有了赤眉開頭反對更始,許多地方割據立刻效仿。潁川許昌人李憲,在王莽新朝時候擔任廬江連率,王莽被殺新朝覆亡後,李憲占領住廬江,自稱為王,成了雄踞一方的皇帝。

王常提議對這些地方武裝應該招撫。但其他大臣和將領都唯恐這些人歸降後要封王封侯,會影響自己的權勢,所以一致反對。劉玄也不管什麼武裝割據不割據,在他想來,天下大得很,隻要能有自己一片享樂的地方,哪能顧得了那麼多?就是把天下江山都統一了,自己還不是隻能吃喝這麼多?所以他對王常的稟奏也是充耳不聞,得過且過。王常在朝會上提議了兩次,見沒人理會,也就不再提起,大家都樂得省心。

就在這個當口,奉命出巡各地郡縣的柱國大將軍李通回到洛陽,複命時向劉玄談到各地的人物風情,說著說著提到一句童謠。“陛下,說來奇怪,童謠這東西雖然是小孩傳唱的,卻很靈驗,先前許多國家劇變的征兆,都能從童謠中找到影子。所以對於童謠,也不可小覷。”李通想了想說,“臣近來在許多地方都聽到同一句童謠,‘諧不諧,在赤眉;得不得,在河北。’如今赤眉軍從朝廷中分裂出去,東邊很不穩定,已經在童謠中得到了應驗。後半句是說,往後朝廷能否興盛,關鍵在於能不能拿下河北。臣覺得這樣說的確很有道理,黃河以北地域遼闊,水草肥美,土地肥沃,不但盛產糧食,畜牧也很發達,自大漢建立之初就是重要屏障。那裏不僅糧餉充足,而且民風強悍,自古就有‘天下精兵薈萃河北’的說法,特別是河北一帶的烏桓騎兵,最能衝鋒陷陣,號稱鐵騎,誰能掌握了這些,統一天下,根本不在話下。”

聽李通說得繪聲繪色,劉玄兩眼發亮:“噢?河北真有這麼好,那就趕緊商議,派大將出征,平定河北,早些統一了我大漢江山,朕也嚐嚐一統天下的滋味。”

可是在朝會上討論起派遣大將出征河北時,卻發生了激烈的爭執。在場的大臣都知道河北重要,但也聽說河北如今特別混亂,每郡每縣幾乎都有莊園武裝不說,勢力強大的如銅馬軍,還有大肜、尤來和五校等流竄作戰的十幾支隊伍,這些隊伍驍勇剽悍而且桀驁不馴,他們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恩恩怨怨誰也理不出個頭緒。平定河北,說起來容易,弄不好隨時都有掉腦袋的可能。再說眼下已近冬季,河北氣候嚴寒,風餐露宿的,僥幸不死也得掉層皮。辛辛苦苦掙下這份家業,正是享受的時候,死在了河北多不值得!

本著這樣的心思,當劉玄提到派誰去河北合適時,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吭聲。最後還是劉玄一一點名,但點到誰,誰都找出種種理由推辭不迭。朱鮪、張印、陳牧、廖湛和李軼等能領兵的大將都挨個提到,結果沒一個人願意接受命令。

場麵冷清下來,劉秀站在班中,微閉雙目沉思片刻,忽然挺身上前邁出一大步:“陛下,既然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臣如今赤條條無牽無掛,願出征河北,為陛下效力!”

劉玄見大家都縮頭的時候,劉秀出來救了場,很是高興,點頭笑著說:“好,好,文叔能把洛陽修整好,定然能把河北平定了。朕……”

眾大臣立刻把眼光集中到劉秀身上,近一年多來,劉秀遇到事情總躲在人群中隨大流,大家幾乎把他給忘了,這個關鍵時候他突然站了出來,難怪眾人驚訝,驚訝中又有幾分不解。

“喲嗬,司隸校尉一向不熱心朝事,今天怎麼如此積極起來了?!”一個人不等劉玄把話說完,竄出朝班來,陰陽怪氣地說,“有反常舉動,就有反常心思,司隸校尉這麼熱心地要去河北,有什麼打算啊?!”

劉秀似乎預料到要有人問這話,滿臉嚴肅地緩緩應對說:“劉秀乃漢室子弟,朝廷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效命陛下和朝廷,有什麼不對的?我本來確實不熱心什麼建功立業,平生隻想做一介農夫足矣。但陛下恩遇豐厚,我身為武信侯大將軍,看別人不願意去河北,陛下著實為難,就隻好自己去了,這也算得上非常嗎?若是大司馬願意去,我自然拱手退讓!”

“這這……我……”朱鮪結巴兩句,卻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劉秀已經猜測到了他的心思,他當然不肯去河北。因為去河北不但危險,而且朱鮪害怕自己一旦離開朝廷,就無法控製更始政權,寧可失掉河北,他也不會離開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