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拜訪者(2 / 2)

光是向致謝的人點頭致意就夠讓她膽戰心驚了的,奶娘這會兒突然拽了拽飛燕,她隻好跟著奶娘離開,還不忘瞅瞅彩棚後麵。可惜那人才一會兒的工夫就消失不見了。去哪裏了呢?飛燕不自覺地四下環顧起來,奶娘在她腰上戳了一下示意她別到處亂看。

奶娘帶飛燕去的地方是一間小書齋,離寧仁伯正屋的臥房很近,平日裏是寧仁伯處理事務的地方,四周全是書架,擺滿了記錄物品及金銀收支狀況的賬簿。飛燕很久沒來正屋這邊,而且她也從未進過老爺的房間,剛進門就嚇得肝兒直顫。幸好有奶娘陪著,她的氣場就如她強壯的體格一樣讓人覺得可靠。但是,等候在此的裴直司一開口就讓她直接嚇破了膽。

“嬤嬤先出去吧,一會兒我再叫你。”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要我把小姐一個人留在這裏嗎?”

奶娘嚇了一大跳,和黑綢緞掩麵的飛燕一樣,臉色變得很難看。

“這是老爺走之前千叮萬囑過的,所以嬤嬤還是出去等著吧,用不了太長時間。”

雖然不樂意,但也不能強行留下,奶娘心下腹誹著,不放心地從房間退出去了。不是沒察覺到飛燕望過來的可憐眼神,但這會兒也想不出法子幫她。別說話,按照裴直司說的去做就行,應該不會有事的!奶娘關上門之前對她擠了擠眼。

“每次百戲結束之後老爺都會把一個人單獨叫來,並親自給她發放纏頭。我倒是可以幫您把纏頭拿給她,不過這人想要拜見小姐,說有些話要專門講給您本人聽。老爺吩咐過要答應這人的一切要求,所以這才把您請來了,小姐您要見見她嗎?”

飛燕緊張得整個人都僵住了,在“專門”“一切要求”“老爺吩咐過”這些詞兒帶來的壓迫感之下,她點了點頭,甚至都沒有想到,如果她說不見,也是可以的。裴直司輕輕打開側廂的門,裏麵傳來綢緞摩擦的窸窣聲,看來裴直司所說的“那人”早已在側廂等候了。

“先把老爺打賞的東西轉交給她,我再讓她進來。”

裴直司走進側廂,打開那個放在桌子上的碩大箱子,把裏麵的布匹逐一取出來。取出幾匹之後,填滿箱底的東西便露了出來。銀瓶整整齊齊地躺在箱子底下,隨便一個差不多就值十六兩銀子,相當於一棟房子的價錢。為了給賣藝人和妓女分發金帛,武臣政權時期[1]的王室差點國庫空虛,但即便那時也沒有向一個人發放數十個銀瓶作纏頭的先例。如果把箱子裏的財物當作纏頭來看的話,未免太過豐厚了。裴直司把連接側廂的門關上了,所以飛燕不清楚箱子裏麵還裝了些什麼,但是她知道,主人把此人單獨叫到和密室無異的地方發放纏頭,這件事肯定不簡單。不過,高高在上的老爺所做的事情,她一介奴婢並沒有資格去好奇。

“確認好了。”

裴直司提到的“那人”的聲音透過門縫傳進了飛燕的耳朵。黏膩的聲音好像有點耳熟,是在哪裏聽過呢?像是特意滿足她的好奇心似的,房門很快就被打開,那人走過來站在飛燕麵前彎腰行了個禮。這個緩緩直起身和她對視的女人,飛燕認識。誇張地膨脹起來的綢緞裙、戴滿寶石的發髻、神秘又惹人遐思的體香,還有幽深的眼神和豐滿的紅唇……是在廣明寺遇到的那個妓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