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不開始？！看客們焦急地盯著樓閣。終於，寧仁伯的千金帶著侍婢出現在眾人的視野裏。樓閣內有專門為千金小姐準備的坐席，她一坐上去就相當於發出了開演的信號，站在樓閣下麵的奴婢們便支使賣藝人開始表演。曲藝雜技向來引人入勝，無論是爬杆，還是高空拋擲六個金球的弄丸，亦或是吞劍、噴火等特技表演，台下的看客都看得如癡如醉。不過大家最關注和期待的還是驚險的走索。一根細長的繩索係於高空，表演者身體淩空踩在繩上，每走一步繩索都會搖晃不止，看上去岌岌可危。
飛燕最想看的特技表演也是走索。手指般粗細的繩索之上，藝人或坐或跳或跪，足以讓台下的看客驚出一身冷汗。他們極力保持平衡，絢爛靈巧的身姿引來看客們熱烈的掌聲和歡呼。飛燕也想和他們一樣為藝人的表演喝彩，奈何她卻無法做到。不僅僅是出於模仿窈窕淑女的需要，還因為她未能在那群藝人中間搜尋到剛才那個潛入偏房的男子。健碩的身形和俊美的麵容讓他宛如鶴立雞群，不過，其實都不用看那些，僅看賣藝人中間誰臉上有道刀疤，便能一眼將他認出。他到底在何處？飛燕一個個打量著散布在毬庭內的平民，就連自己最喜愛的走索也看得心不在焉。她突然覺得剛才放他走的決定過於草率，心中不由得湧上一陣焦躁。
光憑那句話，九熒叔可能沒懂應該怎麼處理吧。知道我說的是放了他的意思嗎？萬一把人抓起來打罵一頓，可如何是好？
飛燕四處亂瞟的視線倏地定住，看向站在舞台彩棚後麵半掩著身子的男人。
九熒叔把他放了！
飛燕安下心來。這時，男人抬頭向她這邊看了過來，她放在衣袖中的手緊緊握住綢緞裙，緊張到手掌都被汗水浸濕了，不知道他隻是不經意地抬了一下頭，還是確實在看她。飛燕的睫毛輕輕地顫抖著，突然，一眾看客裏“啊！”的驚歎聲此起彼伏。原來是繩上的藝人手拿扇子畫著大圈，佯裝摔倒，向旁邊傾斜了出去。但男人並沒有理會那邊的狀況，目光依舊專注地注視著一個地方。飛燕知道他在看什麼。所有人都全神貫注地盯著藝人驚險的動作，不自覺地就會發出“啊！”“哦？”“天哪！”“哎喲喂”的聲音。隻有飛燕和那個男人旁若無人，一直互相凝視著。
他在看我！
音樂聲好像戛然而止，飛燕聽不見繩子下方逗樂看客們的戲子在說什麼，隻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動，其他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變得遲緩，她隻能感受到那個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飛燕喪失了對時間和外界的感知能力，不知道這樣對望了多久。奶娘走到她身邊的時候，不光是賣藝人的雜戲，連妓女們的歌舞都接近尾聲了。
“小姐，現在要去給妓女、樂工還有賣藝人發放纏頭了。我會幫您分發給他們，小姐隻要在有人道謝的時候點下頭就好。”
聽到奶娘的低語，飛燕這才嚇了一跳猛地回過神來。參加表演的人有數十名，要向所有人分發綢緞或者銀兩作打賞，耗費的錢財可不是個小數目，圍觀的人羨慕得眼睛都直了。領到纏頭的妓女、賣藝人和樂工向飛燕點頭致謝的時候，府裏的奴婢們便把食物和茶水端了出來。音樂再次輕快地流淌起來，毬庭籠罩在一片喜悅的氣氛之中。
“裴直司請您去一趟書齋，我們快走吧。”